移民在法国退休：一本“吃亏”账

尽管法国总统马克龙已颁布退休改革法，但反退休改革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工会预告，将在五一劳动节时举行“世纪大游行”。事实上，在抗议人群中，还有一群被改革“遗忘”的示威者——移民劳工。推迟两年至64岁退休的问题，可能并不是他们现在关心的头等大事。对移民劳工来说，退休金是他们在异国他乡打拼一辈子的犒劳，但却可能因为身份问题、职业生涯不够连贯而化作镜花水月。

据法新社报道，理论上，只要按要求缴纳社保等相关费用，任何外国劳工都应该享受与法国人相同的退休权利。但1993年时任内政部长夏尔·帕斯夸（Charles Pasqua）推出一项法律，要求移民在退休的时候必须具有合法身份，才符合领取退休金资格。

但具体操作时，问题复杂得多。法国现有约280万移民劳工，他们中许多人很晚才进入劳动市场，工作断断续续。国家统计局（Insee）新近发布的报告显示，外劳在结构上就是最容易失业的群体，“最常签订短期合同”“从事最多的是薪水微薄的低技能工作”。

《在法移民的退休与养老》（2007年出版）的作者、移民老年社会学研究所主管萨马奥利（Omar Samaoli）指出，外劳“学历低，工资低，缴纳的社保费也少”，相比一名普通的法国人，移民的退休金“平均低50%”。

“他们四处打零工，有些时段没能缴费。”萨马奥利补充说，待到退休时，他们能领到的养老金就最能体现这些外劳“一生遇到的困难”。

“被否认的存在”对养老制度有“积极贡献”

法国国家养老保险基金（CNAV）2021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在70-90岁之间的基础退休参保者中，61%没有完全享受养老待遇（没有申领任何退休金）的都是出生在外国的移民。

然而，移民却对法国养老金库“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在一份移民对财政预算影响的研究中，作者、巴黎-南泰尔大学经济学教授Lionel Ragot认为，移民为财政带来的“收益大于成本”。

对于那60万无证外劳来说，问题更为严重。“假如到退休仍未获得合法身份，那么他们为养老制度缴纳了多年保险费，也无法享受。”在萨马奥利看来，移民承担了“苦差”，却被国家以一种“否认存在”的方式，变成社会最底层的脆弱人群。

正因此，无证工人团体自1月以来便一直加入到游行队伍中，抗议不公。来自塞内加尔的艾阿吉（El Hadji Dioum）没有错过任何一场示威。42岁的艾阿吉是法国邮政（La Poste）集团子公司的一名订单处理员。“为了生存”，他同时兼职了一份餐馆工。

但3年来，他其实用的是假身份证明。“我交了养老保险，但如果到时还拿不到身份，我将什么都拿不到。”在6日的游行中，艾阿吉激动地说到，“这是抢劫！移民经常被说是来蹭福利的，但这正好相反啊！”站在艾阿吉身旁的无证工人团体的同伴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3月底时，前社会党籍政府部长、移民互助协会“法国避难土地”（France terre d'asile）主席贝尔卡塞姆（Najat Vallaud-Belkacem）曾撰文讽刺，“我们的国家对非法劳工很宽容，允许他们缴纳保险——到了支付养老金的时候，又突然要求他们出示合法身份”。

她在题为《外国劳工：退休改革的遗忘者》的评论中，还谴责了那些“利用移民不熟悉权利，不为劳工缴纳养老公摊金的无良雇主”。

“无论62岁还是64岁退休，”对艾阿吉和其他无证示威者来说，“身份合法化”才是“实现公平”的“唯一途径”。

退休金如何计算？

私营部门由基础退休金（retraite de base，社保）和补充退休金（retraite complémentaire，Agirc-Arrco）组成。

全额（taux plein）退休金说的是社保基础部分。要获得全额，必须缴满所需季度的分摊金（trimestres d’assurance retraite）；未缴满者工作到67岁（1973年及以后出生）也将自动获得全额退休金。

据法国退休定向委员会（COR）的统计，大概80%的雇员在退休时能达到全额（taux plein）标准。

一）基础退休金

首先需要清楚的是，决定基础退休金有三个要素：

1/最高收入的25年平均年薪，但超过社保规定上限（2023年为43992€）的部分不被计算。

2/退休结算率（taux de liquidation maximal），最高（taux plein）50%，即无减值（sans décote）；

否则，每少缴纳一个季度，减值0.625%，但累计不超过12.5%（20个季度），所以结算率最低37.5%；

反之，满额后每多缴一个季度，可获1.25%的增值（surcôte）。

3/实际缴费季度数与总共需要季度数之比（référence）。

公式：基础退休金=平均毛年薪x（缴费季度/所需季度）x退休结算率。

此外，分摊金的缴费单位为“季度”，赚取相当于150个smic时薪的收入（2022年为1585.5欧元）即可获得一个“季度”。要攒满4个季度，全年收入至少6342欧元。

但这同时受到社保的“PASS”值封顶。PASS是用于衡量缴纳某些分摊金或税赋的标准。

2022年PASS值为3428€/月。假如在2022年1月时赚了7000欧元，其余时间无收入，那么这一年也只能算2个“季度”的退休分摊金（7000/3428约等于2）。

缴满分摊金的全额退休

一名1974年出生的职员，到62岁法定退休年龄时已缴满172个季度（即43年）分摊金，平均年薪是40000欧元，那么基础退休金为：40000x（172/172）x50%=20000€/年，即1667€/月。

由此可见，缴满分摊金的全额退休者，其基础退休金等于平均年薪的50%。

未缴满分摊金的全额退休

假如工作至67岁，自动获得最高结算率；但假如仍缺少7个季度，那么影响的是缴费季度数的比值：

40000x（165/172）x50%=19186€/年，即1599€/月。

未缴满分摊金、也未到67岁

假如只缴了165个季度，缺少7个季度，那么减值：0.625%x7=4.375%，退休结算率：50%-4.375%=45.625%。

40000x（165/172）x45.625%=17507€/年，即1459€/月。

例子1：作为留学生的旅法华人普遍开始工作比较晚，少有在退休年龄前攒满。

假如28岁进入职场，至62岁工作34年，缴费136个季度，还缺少172-136=36个季度；平均年薪为40000欧元；

结算率减值累计最多不超过12.5%（20个季度），因此其结算率取最低值：37.5%；

40000x（136/172）x37.5%=11860€/年，即988€/月。

假如工作至67岁以获得最高结算率：40000x（136/172）x50%=15814€/年，即1318€/月。

按规定，最多可以回购3个高等教育学年（＜60岁，必须取得法国/欧盟文凭）。

若回购人今年45岁、想回购3个学年（即12个季度），需支付：

40000x12.62%x12=60576€/年

如此，每月退休金为：40000x（148/172）x50%=17209€/年，即1434€/月。比不回购多了116€/月，但要60576/116=43.5年才能回本。

例子2：您是一名自由职业者，收入不稳定，是否能64岁退休？这取决于您的年营业额。若年营业额超过1万欧元，可被视作积满4个季度，若每年如此，您可在64岁退休；若不超过1万欧元，最晚需要等到67岁才能退休。

例子3：您曾为照顾孩子休了3年的全职育儿假（完全不工作），育儿假期间是否继续积累工龄？好消息：根据新退休改革法，全职育儿假可被视作4个季度工龄（trimestres non cotisés mais validés）。

例子4：假设一名从事建筑行业的外国劳工，即使能干满43年，并且符合获最高结算率的条件，但由于领取现金报酬，没有报工，也就是缺少分摊季度，退休金也将大打折扣。

例子5：您从28岁起成为公务员，退休金怎么算？法国公务员的退休结算率是75%，基数是退休前6个月的工资；若您最后6个月薪为4000€，您的退休金则是：

48000X75%X(136/172)=28465€/年，即2372€/月（brut）

二）补充退休金

私营部门雇员都必须缴纳补充退休金费用，由Agirc-Arrco统一管理。

这部分是积分制，结算时分数转换成欧元。分数的价值每年相应提高，截至2022年11月1日，1个积分=1.3498欧元。可于Agirc-Arrco官网上查询已积攒的分数。

比如，一名获得全额退休的雇员攒了6000个Agirc-Arrco积分，其补充退休金为：6000x1.3498€=8099€/年，即675€/月。

按规定，可以回购高等教育学年积分（一年最多可购买140个积分）

公式：价格=回购积分数x积分单价x年龄系数（＜67岁，年龄越大系数越小）。若这名雇员在65岁时想回购3个学年的积分，即140x3=420点，他将需要支付：420x1.3498€x26,9=15250€

如此，他的补充退休金将为：6420x1.3498€=8666€/年，即722€/月，比不买3年积分多了47€/月，但需要15250/47=27年才能回本。

补充金库由前白领（cadre）补充退休金库Agirc和雇员（employé、salarié及cadre）普遍补充退休金库Arrco合并而成。合并后，缴费换算积分时分成三个等级，Arrco攒1分即为1个Agirc-Arrco积分，Agirc tranche B及C每攒1分算0.35分；这部分信息体现在工资单上。

为了鼓励人们推迟一年退休，对1957年及以后出生的雇员实施补充退休金的加/减分值制（bonus-malus）。

减分值：可全额退休就准时退休者，头3年的补充退休金分值减少10%。

足分值：比全额退休时间推迟一年。

加分值：推迟2年，头1年的补偿退休金分值+10%；3年+20%；4年或以上+30%。

另外，未缴满分摊金者，其所攒的补充退休金积分数也会打折扣：头12个季度（前3年）每缺1季减1%，之后每季减1.25%。

总的来说，无论是基础还是补充退休金，只有缴满所需季度分摊金，退休金才有可能不减少。

相比之下，在德国，1946年起出生的人，法定退休年龄已延迟到67岁。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与法国不同，德国将高等教育学习时间算作工龄。也就是说，如果您在德国学习了5年，并获得德国承认（périodes assimilées），那么，即使回到法国，这5年也可被算作工龄，无需再花大价钱回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