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澳门回归“未眠夜”——一位德籍媒体人的澳门“安家”故事

“1999年12月19日至12月20日这个历史性的夜晚，无论是从我个人还是职业角度来说，都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2024年12月20日是澳门特别行政区回归祖国25周年的日子，记者采访了在澳门“安家”近40年、创办了澳门第一家英文日报《澳门邮报》（The Macau Post Daily）的德籍资深媒体人夏礼贤（Harald Brüning）。作为在现场报道澳门回归的“亲历者”，他向我们回顾了那个不眠之夜，以及分享了他眼中澳门在这25年里的快速发展故事。

回归·“那一夜，我自然是彻夜未眠”

1985年，来自德国的夏礼贤开始在澳门生活、工作，一个距离他的家乡——德国北部下萨克森州黑姆施泰特约9000公里的地方。得益于自己在慕尼黑大学修习的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第二专业（与政治学并列），夏礼贤踏入了媒体行业，先后为合众国际社（UPI）、香港《英文虎报》、路透社、《南华早报》、葡萄牙卢萨社、澳门本地媒体等机构提供服务。

于是，对于发生在世纪之交的澳门回归盛事，夏礼贤成为了一名外籍见证者。“1999年12月，我为多家媒体机构报道了澳门回归祖国的消息，这仍然是我记者生涯中的一大亮点。”夏礼贤说道，“当晚，我为《南华早报》和路透社撰写了关于‘交接’的文章，协助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和葡萄牙卢萨社等国际媒体同行报道了这一事件，还接受了一些来访记者关于‘发生了什么’的采访。”

对夏礼贤来说，无论是对于作为外籍居民的自己，还是一名专业媒体人而言，这都是一次无比难忘的经历。“那天晚上，我自然是彻夜未眠。我既报道了午夜的正式回归仪式，也报道了首届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的宣誓就职仪式。”

时间拨回到当晚凌晨1时许，夏礼贤在前往机场报道葡萄牙代表团离境的场景时，“澳门最后一任总督韦奇立在登机时还对我表示慰问‘felicidades’（葡萄牙语），时任葡萄牙总统桑帕约还曾在一周前在里斯本要求我对他进行采访。”他回忆道。

在这位德籍媒体人看来，总体而言，北京和里斯本能够实现无缝过渡，值得称赞。“我还要强调，绝大多数澳门居民当时都期待着1999年的‘巨变’。几天后，我为《南华早报》撰写了一篇文章，介绍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迅速成为吸引当地居民和游客的‘景点’这一事实。”

而这样的顺利过渡也使夏礼贤产生了一种“时间错觉”——“有趣的是，1999年12月20日‘只’发生在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前，但对我个人来说，感觉却像是发生在很久以前。”他向记者解释，这种错觉的产生和澳门在过去25年里的社会经济发展“巨变”有关。

巨变·“一个非常特别的行政区”

回归祖国后，澳门便跟随新世纪的步伐飞速发展。据夏礼贤介绍，自1999年以来，澳门的人口、土地面积、对外商品贸易、酒店客房数量都实现了大幅增长。澳门本地生产总值（GDP）增长了6倍，人均GDP增长了3倍多。“澳门特别行政区已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经济体之一，其金融储备庞大（约750亿美元），而且没有任何公共债务！这在全世界都是非常特殊的情况。”

“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澳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非常特别的行政区。”夏礼贤强调。

澳门的“特别”当然也给夏礼贤本人带来了新的机遇。“澳门回归之后，旅游业的发展、外国旅游者的涌入，以及可靠新闻的相对匮乏，促使我和团队在20年前决定创办一家英文媒体。”

在夏礼贤的印象中，过去几年来，澳门在海内外媒体中的存在感愈来愈强，这也得益于粤港澳大湾区和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的建立，使得澳门越来越受到关注。“中央人民政府赋予澳门特区建设世界休闲旅游中心的任务。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当地政府需要加大英语的宣传力度，因为英语是世界上唯一真正通用的语言（目前来说）。”他补充道。

融合·“这里已经是我首选的家”

45年前，当夏礼贤从生活了几年的香港搬到澳门时，完全没想到这里会成为他的第二故乡，“说真的，现在已经是我首选的家了”。

在夏礼贤看来，澳门拥有其“特别”的历史和由东西方文化、饮食、建筑、司法、社会等方面组成的多元文化。“澳门是中国唯一具有南欧风情的城市。但澳门也是一个非常中国化的社会。中国文化是澳门社会的主流。”

与此同时，外籍永久居民也构成了这里多元文化的重要一环。身为其中一份子的夏礼贤向记者介绍：“据我所知，在澳门的外籍永居者约有2万人，约占澳门人口的3.0%，包括几十个不同的国籍，如葡萄牙、菲律宾、美国、法国、马来西亚等，据我所知，还有约60名德国人。而大多数外籍人士都对他们的生活感到满意、幸福，很好地融入澳门社会。”

对夏礼贤来说，正是由于澳门的“特别”之处吸引自己前来定居。“我对葡萄牙语的掌握当然是我爱上澳门中葡多元文化环境的原因之一，包括澳门的葡亚融合美食（葡语‘cozinha macaense’）和多样化的建筑风格。”

而在这样一个多语言（广东话、普通话、葡语和英语）的多元文化环境中从事新闻工作，夏礼贤坦言这绝非易事，但又非常有趣和富有挑战性。“我经常告诉报社的年轻记者和实习生，新闻工作不是‘朝九晚五’。比如，我们每周有五天需要凌晨3点左右才能睡。我承认，如果没有个人和单位的慷慨支持甚至牺牲，我们的报纸不可能‘存活’20多年。”

“作为澳门的外籍居民，我在这里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我并不觉得自己被排除在澳门社会之外，因为我是澳门社会的积极参与者。”

正是出于这份主人翁意识，夏礼贤对澳门的未来也寄予厚望。他表示：“基于‘特别’的历史，澳门应继续发挥其作为东方与西方、中国与世界上9个葡语国家、欧盟4.5亿人口之间，以及与东南亚关系平台的历史作用。”

而澳门的未来取决于能否成功融入粤港澳大湾区，也包括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我期待澳门的现代化进程在未来几十年继续顺利进行。我也期待澳门在融入大湾区和整个中国的同时，保持其中西合璧枢纽的特殊身份。我相信，澳门的‘特别’既有利于澳门本身，也有利于整个中华民族。” 夏礼贤说道。

“我今年已经71岁，意味着我人生中约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澳门度过。我对这里的未来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