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新物种：2019年ESG能否在中国大行其道？

近年来，国际资本市场对责任投资理念表现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和资产管理公司将ESG因素引入公司研究和投资决策的框架。

今年是中国独角兽IPO的狂欢之年，国际、国内市场给予这些“天之骄子”的估值也是格外慷慨的。但在资本市场一路狂飙的同时，不少上市或拟上市公司的企业责任问题却屡屡挑战社会的“底线”。回首2018，滴滴的“顺风车”恶性案件，长生生物的“假疫苗”风波，拼多多的“假货”质疑以及碧桂园的“危楼”事故……“企业社会责任”问题一再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从国际发展经验来看，要改善这一现状，不仅有赖于企业自身和整个社会环境的发展，也有赖于资本市场的倒逼机制。投资人选择对企业社会责任方面表现优秀的企业投资，不仅可以提高自身的投资回报率，更可以反向推动企业的“利益驱动型整改”。从目前中国的现状看，中国股权投资基金如果可以把握这个机会，将企业社会责任纳入其重要的投资标准，不仅可以为基金业重新崛起开辟新路径，而且能有效地提升行业整体形象。

ESG投资在全球大行其道

将企业社会责任纳入主要的投资标准，这种投资方式其实在国际上并不是新生事物，国际通行的名称是ESG投资或责任投资（responsible investment）。在这种投资方式下，投资者不单纯追求财务效益，而将环境（E）、社会（S）和公司治理（G）等非财务目标作为重要的投资考量，这些因素同样会对价值创造、可持续的公司业绩以及文明社会的健康带来积极影响。

ESG投资在全球正在形成巨大的影响力。麦肯锡公司在2017年10月发布的报告称，目前全球88万亿美元在管资产中的四分之一是根据ESG原则管理。欧洲投资者在ESG投资方面处于领先地位，该地区52.6%的资产是根据该原则投资和管理的；略微低于一半的澳洲资产是投资在ESG战略上的；37.8%的加拿大投资是遵循ESG原则的；在美国，21.6%的投资是按照ESG原则管理的。不过这份报告也称，亚洲在该趋势上远远落后，只有3.4%的日本资产是遵循该原则的，而日本以外的亚洲国家该比率甚至更低于1%。总体来看，比以往更多的机构投资者开始认识到ESG是价值创造的驱动力，将ESG因素整合到投资过程中对于提高投资效率是至关重要的。

当然上述麦肯锡的报告中提到的资产规模，涵盖了PE、VC、股票和债券等所有在管资产类别，单就PE和VC行业来看，ESG投资经过几十年的演进后，也正在日益成熟。最初，私募股权基金只强调财务回报，通过实施目标明确的“股东模式”，将被投资公司的投资决策和管理与其他广义利益相关者区分开来，按照这个模式，是否将部分利润用于更广泛的社会事业完全取决于股东。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随着被投企业以及投资基金自身屡屡发生信任危机，PE和VC基金将自己的使命定位为“不做坏事”。这个投资原则会禁止私募股权基金投资有争议的行业，如烟草、赌博、化石燃料的开采或武器制造。从投资公司合伙人的道德观出发，可能会倡导这种做法，以最大限度减少受损的风险或是满足基金LP的要求。尽管负面筛选很容易被纳入标准尽职调查过程中，但这种方法只会缩小可投资机会的范围。

2005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金融倡议项目组发表了一份报告，将对ESG因素的管理与投资者的信托义务联系在一起。这份报告引起了PE行业参与者的关注，并促使ESG成为PE投资行业的一股清流。从2005年以来，越来越多的投资基金采取主动的ESG管理。采用这种策略的PE公司以强制、主动的方式对投资的基本原则做出定义——即只做好事。LP和私募股权公司已开始以系统方式主动管理环境、社会和治理因素，其手段就是建立将ESG政策和程序纳入投资前及投资后投资决策过程的结构性计划。私募股权公司通常会要求被投资公司在投资前即执行这些政策，或者将提高ESG标准纳入业务改进计划中。虽然财务回报始终是这类投资的重点，但它以明示或暗示的方法认为，遵循主动的ESG投资方法，不仅造福于公司的各方面利益相关者，还可以通过创建更优秀、更稳健的企业而有利于改善投资业绩。

而近几年来，国际投资基金行业更上一层楼，开始纷纷设立影响力投资基金。这种基金完全有别于传统的PE基金，因为这种投资在财务收益目标维度上增加了社会收益要素，旨在这两个方面同时做出调整。创造和监督社会收益的工具和关键绩效指标（KPI）是多种多样的，具体取决于基金的重点及其所处行业，但至少会包括拥有特定目标的ESG标准，比如融资金字塔底层的企业提供融资机会，改善就业和教育机会，提供满足社会消费能力的医疗和住房以及可持续的农业及清洁技术。有竞争性的财务收益和正面的社会影响并不是互相排斥的；相反，大量证据表明，增加社会收益的目标并不意味着财务收益会因此而受到影响，一大批采取影响力投资模式的公司在实现目标内部收益率后，已开始进行后续资金的募资。

将理念纳入具体投资流程

从全球的实践来看，目前众多知名的一线投资基金都已经将ESG要素纳入投资流程。清华大学最新引进出版的《精通私募股权》（Claudia Zeisberger，Michael Prahl和Bowen while著）一书中，对此作了非常详尽的介绍：

在各PE公司纷纷提出各自参数的情况下，有必要在结构、能力以及资源方面制定具体的标准。有了统一的标准，就可以将ESG框架运用于整个投资过程。

在投资之前，GP关注的是有可能带来负面投资决策的ESG风险以及在投资持有期内创造价值的机会。利用项目的ESG尽职调查问卷，投资专业人士往往可以找到投资对象的重大ESG风险和机遇。除识别风险或机会之外，规模也是必须考虑的。例如：即便造成环境污染的风险是真实存在的，但风险可能只影响到小型的分子公司，因而很容易获得环节或是与主营业务隔离开来。这种初步评估的目的，在于发现需要由外部问题专家进行深入尽职调查来确定的具体问题。

重大ESG事务通常需要纳入PE基金投资委员会最终形成的投资备忘录，而且需要与出售方进行谈判（如赔偿）。在首个“100天计划”中，这些问题也是需要高度关注的因素。

在持有期间，ESG因素也是被投资公司诸多价值创造动因中的一个。在PE合伙人和外部顾问的支持下，管理团队承担着执行具体ESG项目和行动的责任。有些私募股权公司制订了跨组合计划，以充分利用它们的知识，为所有被投资公司提供ESG解决方案，从而帮助它们共同应对面对的挑战。即使从最保守的角度看，这些措施至少有助于提高公司的声誉，从而降低企业形象和声誉受损的风险。

对ESG因素的考虑还可以延伸到投资退出时的审核过程，在这个过程汇总，需要对ESG绩效进行全面评估，并对潜在购买者的经营能力和声誉进行初步筛选。

以知名PE贝恩资本为例，贝恩资本在其官网上称，其拥有950亿美元在管资产，目前公司正在通过一种战略性的、以事实为基础的、勤勉驱动的投资方法，将ESG等因素整合到它的投资过程。

贝恩在投资时考虑以下这些因素：

1. 在评价是否对某个具体的实体进行投资时以及在持有期，考虑与目标公司相关的环境、公共健康、安全和其它社会事宜。

2. 直接或通过投资组合公司的代表以恰当的方式与利益相关者保持沟通。

3. 尊重那些受贝恩投资活动影响的人群的权利。保证贝恩的投资不会流向那些使用童工、或强迫劳力，以及采取了歧视政策的公司。

4.向相关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及时提供给LP，保持贝恩投资活动的透明度。

5.鼓励贝恩的投资组合公司在公司内部也采取相同的原则。

6.维持严格的反贿赂和其它不恰当的付款给官员，包括在其它海外国家。

ESG投资的实际价值从目前国际研究来看，很难定量计算，但至少在以下这些方面，它的价值正在得到日益体现：第一是能够明显改善投资机构与相关利益者的关系，塑造其正能量形象；第二是减少被投公司的危机，这对于保护投资者的利益至关重要；第三是对于新兴市场，由于其社会和治理标准常低于发达国家，强调ESG原则的公司会呈现出一些高质量的特征，比如良好的资产负债状况以及稳健的管理团队；第四还有实证研究显示，根据ESG原则投资的企业在退出时能够获得更好的退出渠道和更高的退出回报。

从以上这些因素分析，中国PE和VC现在布局ESG投资正当时，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国被投企业出现企业社会责任层面的严重问题，采取这个投资策略，可以更好的减少或规避这个风险，同时可以倒逼企业管理者重视这一重要议题，将企业目标调整为不只是渔利，更是为所有利益相关者造福。而困境重重下的中国投资机构也可以借此机会，实现突破，不仅塑造良好的机构形象，更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差异化投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