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中国与白俄罗斯经贸合作的发展及其面临的主要挑战

【内容提要】中国与白俄罗斯的经贸合作已取得颇为丰硕的成果。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大幅提升，中国对白投资明显增长，在白经营的中国企业不断增加，中白工业园建设成效显著。对中国而言，深化与白俄罗斯的经贸合作有助于开拓欧洲市场，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对“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也有所裨益。然而，两国经贸合作关系的深化仍面临一些挑战，如白俄罗斯对深化与中国经贸合作心存疑虑、白俄罗斯践行多边平衡外交以及中白工业园的高质量发展存在困难等。为有效解决这些问题，中国应转变观念，尊重白俄罗斯本土市场的游戏规则，充分发挥政府的宏观调控功能和市场的自主性，完善与白俄罗斯的市场对接机制，本着合作共赢和包容互鉴的原则妥善应对风险，实现两国经贸合作的长足发展。

自建交以来，中国与白俄罗斯的经贸合作关系不断发展。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大幅提升，中国对白俄罗斯投资明显增长，中国企业前往白俄罗斯经营更加便利，两国围绕中白工业园的建设成效显著。白俄罗斯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沿线国家。于中国而言，深化与白俄罗斯的经贸合作既有助于开拓欧洲市场，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又有益于推动“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进程。不过，当前中白经贸合作仍面临一些挑战，两国经贸合作的潜力有待进一步发掘。

一   中白进出口贸易发展概况

中国与白俄罗斯建交于1992年，双方的经贸合作也始于此。两国经贸合作的发展历程大体可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一）创立阶段（1992~2001年）

1992年1月，时任白俄罗斯部长会议主席科比齐访华，中白共同签署了关于两国建交和开展经贸合作的协议。当时两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只有3 390万美元，此后7年该数据并未出现明显增长。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统计，1999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仅为2 602万美元，低于两国建交时的水平。直到2000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才取得突破性进展，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达到1.136 2亿美元，同比增长336.7%。其中，中国对白出口4 111万美元，同比增长671.3%；自白进口7 251万美元，同比增长250.5%。不过，2001年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降至4 326万美元，同比下降61.9%。其中，中国对白出口875万美元，同比下降78.7%；自白进口3 451万美元，同比下降52.4%。

虽然该阶段中白经贸合作成效不显著，但两国都比较重视双边经贸合作机制的建设。中白建交时两国便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经济贸易合作协定》；1995年两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进出口商品质量保证协定》，并于同年共同创立了经贸合作委员会；1996年两国又共同建立了科技合作委员会；2001年两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关于保护知识产权的协定》和《中国人民银行与白俄罗斯国家银行合作协议》。此外，两国还签署了《中白政府关于鼓励和相互保护投资协定》及其他有关科技、教育和文化等领域的双边合作文件，并建立了良好的高层磋商机制。这不仅为该阶段中白经贸合作的有效开展提供了便利，也为两国未来的经贸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一时期，中国在中白双边贸易中一直遭遇贸易逆差。原因有三点：第一，独立之初白国内经济形势并不乐观，通过对外出口商品可适度缓解其经济发展面临的困境；第二，白国内市场相对狭小，承受能力弱，竞争力不强，故其国内市场对中国的开放程度有限；第三，白向中国出口商品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相对较高，如电子产品、化工产品和机械产品等，而中国向白出口商品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相对较低，主要是食品和轻工纺织品等。该时期白从国外进口的商品主要包括石油产品、医药品、黑色金属、自动数据处理器和通信设备等。显然，中国向白出口的商品不能满足白的主要进口需求。

（二）快速发展阶段（2002~2013年）

从2002年开始，随着中国与白俄罗斯不断加强政治和外交联系，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连续数年稳步上升。2003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重新突破1亿美元，2004年突破两亿美元。2005年12月白总统卢卡申科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两国元首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白俄罗斯共和国联合声明》，确认两国关系进入全面发展和战略合作的新阶段；同年年底两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旅游合作协定》。

随后，中白经贸合作关系得到进一步发展。2005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为5.717 2亿美元，同比增长161.2%，此后保持稳定上升态势，到2008年达到8.398 1亿美元。这一时期，中白在工程承包领域的合作成效初显。以中国对白承包工程的完成营业额为例，2005年的营业额仅为1 134万美元，2006年便激增至1.279亿美元，尽管2007年和2008年有所下降，分别为1.119 8亿美元和7 444万美元，但仍超过2005年及之前年份营业额的总和。2009年，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白国内经济增速减缓，中国与白进出口贸易总额降至8.099 7亿美元，同比下降5.7%。当时，资金匮乏和产品过剩是白面临的主要问题。在此背景下，受国际金融危机冲击较小的中国通过与白进行频繁的高层互访，为两国开展经贸合作营造了良好的氛围。基于以贷款换市场的理念，中国于2010年和2011年分别为白提供了10亿美元贷款。两国还签署了双边本币结算协议。中国提供的贷款和两国达成的协议不仅帮助白缓解了国内面临的经济压力，也为中国企业扩展白国内市场提供了便利。

中国以贷款换市场的理念与政策带来的成效十分显著。2010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达到12.717 1亿美元，同比增长57%。其中，中国向白出口7.956 1亿美元，同比增长183.8%，首次超过中国自白进口额，贸易顺差达3.195 1亿美元。2011年和2012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稳定上升，2013年虽同比下降8.2%，但中国维持了对白贸易顺差。这一时期中白在工程承包领域的合作成效更为显著。仍以中国对白承包工程的完成营业额为例，2009年的营业额为8 327万美元，同比增长11.9%；2013年达16.463 8亿美元，与2009年相比增长187.7%。截至2012年，中国对白出口的主要商品之一是白进口需求较高的通信设备，包括无线电话机、数字式程控电话交换机和便携数字式自动数据处理设备等。微波炉、电视显像管等家电产品、服装鞋帽等纺织品以及汽车和拖拉机配件等商品的出口量也大大增加。

此外，建立中白工业园的倡议为中白经贸合作提供了新的发展契机。2010年3月时任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对白进行国事访问时，卢卡申科总统提出中白合作在白境内建立工业园区。随后这一倡议被迅速提上议程。2010年10月卢卡申科总统访华期间，中工国际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与白经济部签署了《在白俄罗斯共和国境内建立中国—白俄罗斯工业园区的合作协议》；2011年9月18日，中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关于中白工业园区的协定》，标志着中白工业园被正式纳入两国政府间合作项目并开始规划建设；2012年，卢卡申科总统发布了针对中白工业园入园企业的“十免十减半”政策；2013年6月4日，中白工业园总体规划通过白政府审批。2013年中白宣布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以及中国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再次为两国双边贸易关系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三）战略机遇阶段（2014年至今）

自中白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后，2014年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升至18.488 7亿美元，同比增长27.3%。不过，此后3年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逐年下降，中国对白承包工程的完成营业额也都不及2013年的水平。2018年中白进出口贸易形势有所好转，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为17.126 4亿美元，同比增长18.2%。其中，中国向白出口11.415 9亿美元，同比增长22.3%；中国自白进口5.710 5亿美元，同比增长10.8%。中国对白承包工程的完成营业额也开始回升，从2017年的6.674 7亿美元重新增至9.960 3亿美元，同比增长49.2%。根据白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的数据，2019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为46.164亿美元，同比增长22.3%。其中，白对中国出口7.103亿美元，同比增长37.8%；白自中国进口39.061亿美元，同比增长19.9%。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背景下，中白进出口贸易受到一定的冲击。据白方统计，2020年上半年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为19.525 1亿美元。其中，白对中国出口3.154 2亿美元；白自中国进口16.370 9亿美元。

截至2015年，白向中国出口商品中出口额较大的商品包括矿产资源、化学化工产品和机械产品，其出口额在白向中国出口商品总额中所占比重超过85%。其中，氯化钾占比最大，达60%，其他化合物和聚酰胺占比超过20%，机械产品占比超过5%。这反映出白出口中国的商品结构相对单一、附加值较低。白自中国进口商品中进口额最大的商品是反应器特种设备，其进口额占白自中国进口商品总额的23%；排第二位的是电子设备，占22%；有机化合物、服装、黑色金属制品、机械设备、塑料制品、光学仪器、玩具、家具也都占有一定份额，合计占比30%。上述商品的进口额合计占比75%，可被视为白自中国进口的主要商品。这说明中国向白出口商品的科技含量与附加值逐渐提升，且商品结构更加多元。2019年，中国已成为白第二大商品进口国，白从中国进口商品总额占白进口商品总额的9.6%，但中国还不是白的主要商品出口国。综合来看，中国已成为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国。

近年来，白俄罗斯进出口商品的主要类别并未发生明显变化，但进出口商品结构发生了一些变化。从2018年、2019年和2020年上半年的情况来看，白进口份额较大的商品主要有矿产品（分别占29.5%、25.5%和19.2%）、机械设备与交通运输工具（24.2%、26.3%和27.1%）、包括化学纤维和单纤维在内的化学产品（14.2%、14.2%和17.1%）、食品和农业原料（11.4%、11.7%和13.6%）、黑色和有色金属及其制品（9.9%、9.5%和10.7%）、纺织品（3%、3.2%和3.2%）、木材与纸浆及纸制品（2%、2%和2.3%）。出口份额较大的商品主要有矿产品（25.8%、21.5%和11.1%）、包括化学纤维和单纤维在内的化学产品（19%、19.3%和21.1%）、机械设备与交通运输工具（16.4%、17.6%和18.7%）、食品和农业原料（15.4%、16.6%和20.9%）、黑色和有色金属及其制品（7.1%、7.3%和7.9%）、木材与纸浆及纸制品（4.9%、5.2%和6.6%）、纺织品（2.7%、2.9%和3%）。

进入21世纪，白俄罗斯进口量增幅最明显的商品为通信设备及其零部件，从2000年的25.79万件增至2019年的578.53万件；进口量降幅最明显的商品为电能，从2000年的722亿千瓦时降至2019年的3 170万千瓦时。同一时期，白出口供应量较大的商品主要包括钾肥等矿产品、轮胎等橡胶产品及其他化纤产品、摩托车等交通运输工具及其他机械设备、乳制品等食品及农业原材料、零售药品等。鉴于此，中白两国进出口贸易的潜力仍有待进一步发掘。

二   白俄罗斯吸引外资情况和中国企业在白经营状况

自中白建交以来，两国在能源、交通通信、机械制造、农业和林业等诸多领域展开了卓有成效的合作。白资源禀赋优越、工业基础良好，是欧亚陆路交通的枢纽，具有十分重要的地缘战略价值。大体而言，中国对白俄罗斯投资和中国企业在白俄罗斯经营的状况可分为以下四个阶段。

（一）起步阶段（1992~2001年）

该阶段中国对白投资很少，选择在白经营的中国企业数量不多，经营成效不显著。这主要受限于三个方面的因素：第一，中白经贸合作尚处于起步阶段，双方贸易体量较小；第二，白处于国家现代化建设进程的探索阶段，有关外国投资机制的建设颇不完善，包括中国在内的境外投资国对白的信贷担保能力抱有疑虑；第三，白吸引外商投资的金额较小。当然，出现这种状况也与当时白在中国对外经贸发展战略中的地位不高密切相关。

（二）持续上升阶段（2002~2008年）

该阶段中国对白投资开始增加，中国企业也开始陆续进入白国内市场。2002年，以中信公司和华为公司为代表的中国企业进入白国内市场。此后，中白在能源、交通通信、制药、农业以及劳务等领域的合作都取得了比较显著的成果。在此基础上，两国企业的合作开始向机械制造和房地产开发等领域扩展。到2008年，更多中国企业进入白国内市场，如中国建设投资工程公司、中国航空公司、中国工程国际集团、中国电器进出口公司以及中国北车集团等。这些中国企业与白签订了许多重大项目的合同。

这一时期，中国对白投资和中国企业在白的经营都取得了明显进展。原因主要有三点。

第一，白政府更加重视外国投资对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开始积极吸引外资，从而为中国对白投资提供了便利。这些优惠政策主要包括：外资可以在白购买本地企业、房产、股票和有价证券等；外资可参股创办合资企业、开办外国法人的分支机构、购买土地和自然资源的使用权以及其他产权；外资还可以创办独资银行、金融信贷机构及分支机构和代表处，也可投资合资银行、保险公司及合伙公司等；外资在自由经济贸易区投资可享受一定的税收优惠政策，具有代表性的是“五免五减”（前5年免征利润税、后5年减征利润税）。白优先吸引外资的领域主要包括基础设施建设、食品加工、能源、科技开发、生态环境改善、军转民以及重要进口产品的替代产业。

白俄罗斯吸引外资的优惠政策取得了显著成效。由表2可知，流入白实体经济部门的外资逐年上升，外国直接投资基本呈上升趋势（2005年除外），外国直接投资的净流入明显提升。就外国对白直接投资的结构而言，截至2008年，以就业人数、法定基金和企业数量作为衡量标准，外国对白的直接投资主要聚集在工业以及贸易和公共饮食两大部门，交通通信部门所占的比重也不容忽视。不过，权衡中白经贸合作中两国各自具有的优势和劣势，中国企业对白的投资更多考虑的是如何着力推进优势互补，而非跟风投资白工业以及贸易和公共饮食两大部门。这一时期，在汽车制造领域，部分中国汽车企业坚持践行“走出去”战略，积极探索与白俄罗斯的合作机会；在家电制造领域，中国美的集团与白相关企业签署了联合生产微波炉的协议；在钾肥生产领域，中国已成为白的主要钾肥出口国之一。

第二，白俄罗斯对吸引中国企业投资的态度比较积极。正如白工商会主席罗曼诺夫所言，白社会经济正处于稳定的发展周期，基础设施领域获得的投资不断增加，私有化进程不断推进，出现了大量的投资商机。他欢迎中国企业增加对白能源、机械、石油化工、轻工业及食品等领域的投资，期待中国企业在白建立合资企业，共同利用白优越的地缘位置开拓广阔的欧洲市场。卢卡申科总统也曾多次强调，白中在贸易和投资领域的潜力巨大，白十分欢迎中国前来投资，并将为中国企业准备最有利的投资条件。此外，相关专家还指出，中白双边经贸合作的潜力未得到充分挖掘，两国企业合作项目的技术含量不高、影响力不大、沟通不顺畅，尤其是中国的资金优势与白的科研优势并未有效结合起来。不过，这一时期中白经贸合作的主要内容已开始从简单的商品贸易向大型合作投资项目转变。

第三，中国更加重视与白俄罗斯的双边（经贸）关系。2005年12月，两国元首共同发表声明确认中白关系进入全面发展和战略合作的新阶段。与此同时，中国对外开放的力度更大，“走出去”战略不断付诸实践。2007年11月，时任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访白期间签署了有关中国为白水泥工业改造提供贷款的协议，推动了中国对白提供信贷投资的合作进程。两国关于能源、机械制造、木材加工、石油化工、纺织和食品等领域的近20个合作项目皆处于准备阶段，涉投金额超过20亿美元。

（三）快速发展阶段（2009~2013年）

该阶段中国对白投资和中国企业在白经营的成效更显著。就中国对白的投资状况而言，2010年中国对白直接投资约2 000万美元，2011年升至2 871万美元，主要投资领域包括家电制造、建筑业、机械设备和贸易等。2011年9月18日，中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与白俄罗斯共和国关于中白工业园区的协定》，中国投资50亿美元在明斯克建立中白工业园，其中25亿美元用于购买中国的技术、劳动力和原料，剩余25亿美元作为低息贷款资助白政府。2013年，中国对白投资约1.2万亿美元，是2010年的6倍。

2009~2012年，中国总计向白提供贷款约160亿美元，以方便中国在白投资合作项目的建设，中白签订的投资合同和贷款协议的总价值约55亿美元。这一时期中国在白投资建设的大型合作项目超过20个，主要包括：明斯克2号和明斯克5号热电站现代化改造、明斯克—戈梅利公路路段改造、明斯克机场改造、日拉宾—奥西波维奇铁路电气化改造、维捷布斯克州卢克木里市40万千瓦联合循环发电站建设、水泥厂建设、纸浆生产厂建设、明斯克“北京饭店”建设以及天鹅住宅区建设等。此外，两国还签署了中国在白建立卫星通信及预报系统的投资框架协议。上述项目涵盖了能源、建筑、交通基础设施等诸多领域。

在此背景下，进入白俄罗斯国内市场的中国企业越来越多。截至2011年，在白注册的中白合资企业共计86家，众多前往白经营的中国企业都取得了不错的业绩。例如，中国美的集团与白俄罗斯地平线公司合资成立了微波炉生产企业，该企业多次受到白领导人的称赞；湖北省三江航天万山特种车辆厂与明斯克轮式牵引厂合资成立了三江瓦利特合资有限责任公司，负责生产大型液压自动变速箱；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和中兴通讯股份有限公司在白开拓了新的电信业务市场；中国浙江吉利控股集团与白俄罗斯汽车厂联合成立白俄罗斯—吉利公司，中国重庆力帆集团与白俄罗斯亚拉维特汽车厂签订了建立合资汽车组装厂的协议，负责组装汽车；北京住总集团在白独资承建了明斯克天鹅住宅小区和“北京饭店”两大房地产项目。2013年7月，中国浙江吉利控股集团还与白俄罗斯别拉兹汽车制造厂、白国家零部件集团合资公司（“SOYUZ”）合资成立了吉利（白俄罗斯）汽车有限公司（“BELGEE”），通过散装组件的方式生产汽车，并被白政府列为国家重点项目。

这一时期，中国对白投资和中国企业在白经营所取得的成果主要得益于两国的相关政策。

首先是白俄罗斯的相关政策。白独立后持续推动经济私有化进程。1992~2008年，白改制国有和公有企业3 667家，成立了约1 500家股份制企业，其中728家为开放式股份公司。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白经济遭到冲击，当年GDP为607.63亿美元，2009年降至492.1亿美元，同比下降19%。这也是白GDP自2000年以来首次下降。为摆脱经济危机对社会经济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白更加积极地推进私有化进程并加大吸引外资的力度，希望藉此稳定国内经济发展形势。2011年3月21日，白政府通过了对部分企业进行私有化改造的方案。其中，244家企业被列入私有化改造名单，135家企业被列入股份制改造名单。在推进企业私有化的过程中，白调整了投资政策，加大了鼓励外商入境投资的力度。白相关投资法律规定，除投资军工和有关国家安全领域需要总统批准外，其他生产和经营领域均对外资开放。其中，白非常鼓励外资投资高新技术、进口替代以及有利于扩大出口和改善生态环境的产业。为进一步吸引外资，白还给予十分优惠的税收减免政策。整体来看，白对外资入境的态度比较积极，投资环境相对宽松。

受上述政策带来的积极影响，在国际金融危机抑制国内经济发展的情况下，白吸引的外资不减反增。结合表2和表3可知，2009年流入白实体经济部门的外资为93.037亿美元，同比增长42.6%；外国直接投资48.211亿美元，同比增长111.5%；外国直接投资净流入17.666亿美元，同比增长158.8%。此后4年的相关数据则出现波动，未能实现持续增长。不过，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白吸引外资金额达到历史最高。其中，流入实体经济部门的外资为188.786亿美元，同比增长107.8%；外国直接投资132.48亿美元，同比增长137.9%；外国直接投资净流入39.736亿美元，同比增长231.6%。

其次是中国的相关政策。与白俄罗斯不同，中国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始终保持国内经济的高速发展。2008年中国GDP为4.598万亿美元，2009年增至5.11万亿美元，增幅高达11.1%。此后，中国的GDP仍保持高速增长的趋势。在此背景下，中国继续坚持对外开放并加大了对白的投资力度。这一时期，由中国投资、中白合作最具标志性的项目无疑是中白工业园。2011年9月18日，中白正式签署关于建立中白工业园的协议；2013年6月4日，白内阁签发第447号内阁令，标志着中白工业园整体规划通过了政府审批；2013年8月27日，中白工业园区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营业执照颁发仪式在明斯克州执委会举行，标志着该公司正式成立并开始营业。

“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的提出大大推动了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进程，尤其为中国企业对沿线国家各领域的投资合作提供了新的契机。一方面，“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推动了中国企业对包括白俄罗斯等沿线国家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并扩展至高新技术领域，这不仅有利于增加中国企业的国际影响力和话语权，还有助于提升中国在全球分工体系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是中国深化对外开放的标志性政策，它旨在实现中国与沿线国家的互联互通。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所搭建的平台上，中国企业对白投资既对白经济发展有所裨益，也为两国企业互学互鉴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条件。除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外，2013年7月中国还宣布与白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进一步加深了两国关系的紧密程度，为中国对白投资和中国企业在白经营营造了良好的环境。

（四）战略机遇阶段（2014年以来）

白制定的2010~2016年第三个社会经济发展规划再次明确了向外商开放市场、制定优惠政策以吸引更多外资的重要性，并强调要密切与各国的市场联系，进一步完善对外经济活动的管理机制。从表4可以看出，近年来白吸引外资的情况并未达到预期。除2014年吸引的外资略有增长外，此后3年则持续下降，到2018年有所回升，但2019年又稍有下降。不过，中白开展经贸合作的热度不减。据白方统计，2014年，中国对白直接投资超过1.6亿美元，成为白的第七大直接投资国。2018年，中国继续保持白第七大投资国的地位，对白实体经济部门投资所占的份额为3.1%，排在俄罗斯（38.3%）、英国（25.7%）、塞浦路斯（7.8%）、波兰（4.1%）、乌克兰（3.7%）和德国（3.4%）之后。2020年上半年白各经济部门（不包括银行业）共吸引外资45亿美元，主要投资来源国包括俄罗斯（42.8%）、塞浦路斯（10.9%）和奥地利（7.9%）。

截至2015年，中国企业在白的投资项目主要包括家电组装、汽车组装、五星级酒店和住宅小区投资建设，此外还涉及纺织、农业、轻工业等领域。

近年来，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意愿更强，与白俄罗斯企业开展的合作也越发深入。

例如，由中国美的集团和白俄罗斯地平线公司合资成立的美的—地平线公司组装的微波炉产销量实现连续增长。到2016年，美的品牌的微波炉已在白俄罗斯获得第二位的市场占有率。除微波炉外，美的公司还计划在合资公司组装空调、洗衣机和冰箱等各类电器。2017年5月16日，中白工业园新材料项目对接会在北京召开。会议上来自中白新材料领域的企业与专家围绕新材料产业的发展、中国新材料企业“走出去”等内容交换了意见。其中，中方重点支持以非金属矿骨干大企业为代表的中国新材料企业“走出去”，期望提升新材料的附加值并增强其国际竞争力；白方在表示欢迎的基础上介绍了白新材料产业的发展基础、优势、重点合作方向和风险，并归纳了中国企业“走出去”的6种可行模式。

中国企业在白经营还有新动态。例如，由中联重科股份有限公司与白俄罗斯老牌制造企业“MAZ”集团合资组建的“ZOOMLION-MAZ”公司推出了首台25吨汽车起重机，标志着该公司在这一领域的国际化产品研发取得突破性进展。白俄罗斯吉利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Geely Atlas”（博越）轿车已正式下线，这是白成功生产出的第一辆自产轿车，对此卢卡申科总统也表达了感谢。中国一拖白俄技术有限公司作为首批入驻中白工业园的企业，近年来与明斯克拖拉机厂、“AMKODOR”公司等当地有实力的企业开展合作，主要聚焦动力换挡传动系、柴油机、高端液压件等产品的配套开发，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由中国公司总承包建设的白境内最大变电站已正式竣工并交付白方运营，这标志着变电站已为白建造核电站做好了变电准备。2018年8月12日，中国中化集团有限公司与白俄罗斯钾肥公司（BPC）签署了《大颗粒钾肥（白色）2019~2023中国市场5年独家代理合作备忘录》，合作总量达到70万吨（含选择量），具体年度合同以当时的市场为基础。

上述成果同样得益于两国的相关政策。2015年5月10日，习近平主席与卢卡申科总统在明斯克共同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白俄罗斯共和国关于进一步发展和深化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集中体现了两国元首在诸多问题上达成的共识。在经贸合作方面，两国元首共同强调：“经贸、信贷、投资合作是中白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双方将采取措施，扩大贸易规模，优化贸易结构，增加相互投资，完善贸易和投资环境，在平等和互利互惠的基础上为对方商品、服务、技术、资本准入提供良好条件”。习近平主席还提议“推动两国高水平的政治关系转化为更多实实在在的务实合作成果，共同开创中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新时代”。

这一时期，两国围绕中白工业园建设展开了深入合作，致力于将中白工业园打造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旗舰项目。根据白政府总统令，中白工业园的优先发展领域包括机械制造、生物医药、精细化工、电子信息和新材料。除此之外，园区产业聚焦于仓储物流、电子商务、大数据处理和社会文化四大领域。园区建设配套开发商业与住宅项目，着力打造集生态、宜居、兴业、活力、创新五位一体的国际化空港新城。同时，白还为中国企业入园制定了相关优惠政策，如“十免十减半”等。截至2020年7月31日，正式入园的企业共计63家，其中，中资企业占半数以上，包括白俄罗斯华为技术有限责任公司、招商局中白商贸物流股份有限公司、成都新筑丝路桥发展有限公司、中国一拖白俄技术有限公司、宝莲华新能源集团、中国电科电子技术有限公司等，白方独资企业次之，来自俄罗斯、美国、德国、奥地利、立陶宛和瑞士等国的企业数量逐渐增多。

有关中白工业园建设的相关法律基础、管理机制以及交流会晤模式也基本成型，并不断得到发展完善。园区建设的法律基础主要包括中白两国元首、地方政府和企业之间签署的诸多相关法律文件或协议以及白政府关于批准园区建设的总统令和政府令等。园区建设的管理机制为三级管理架构，包括中白政府间协调委员会（园区最高管理协调机构）、中白工业园区管委会（管理主体）以及中白工业园区开发股份有限公司（开发主体）。目前，园区建设取得了一定成果。已完工项目包括：2016年年底，中白工业园起步区3.5平方公里的“七通一平”及配套基础设施全部完工并通过验收；中国援建的变电站开始投入使用；2017年5月，工业园一期工程办公楼、标准厂房和商贸物流园投入使用等。此外，M2地块项目建设、招商局集团项目建设、中白科技成果转化合作中心、住宅楼和乌沙河改造等园区基础设施建设也得到明显推进。

在卢卡申科总统2019年4月参加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之际，两国政府和企业代表签署了8份合作文件，其中有3份涉及中白工业园合作项目。同年6月4日，中国进出口银行团组对园区进行考察，园区开发公司总经理李海欣表示，开发公司争取在2021年前完成园区一期8.5平方公里的基础设施建设。为进一步推进中白科技成果产业化创新中心的建设，“星火计划”启动仪式于2019年7月1日在园区顺利举行，中白产业投资基金、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白俄罗斯创新基金、白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和俄罗斯达芬奇资本管理公司参与项目联合投资合作。当日，明斯克国际展会中心项目奠基仪式也在园区顺利举行，该项目致力于进一步完善已经建成并投入运营的交易展示中心。2020年5月12日，国机火炬园项目在中白工业园举行奠基仪式。该项目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首个入园项目，总占地约6公顷，一期计划投资3 000万美元，致力于打造国机集团海外研发、科技和创新的先行实验区。

这一时期，中白工业园建设也越发受到相关各方（尤其是白俄罗斯）的重视和认可。2014年，中白工业园作为中白两国经贸合作的重点项目被写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白俄罗斯共和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发展规划（2014~2018年）》。同年9月，中国商务部和白俄罗斯经济部共同组建了中白工业园协调工作组。2015年5月习近平主席应邀访白，两国元首一致认为中白工业园是符合两国发展利益的战略性项目，是两国大型合作项目的典范。2016年6月习近平主席在塔什干会见卢卡申科总统时强调，“要以中白工业园项目为抓手，深化大项目合作，带动两国贸易、投资、金融、地方合作全面发展，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卢卡申科总统表示，“白方愿密切同中方的经贸、地方、高技术合作，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把中白工业园打造成为‘一带一路’标志性项目”。2017年5月12日，《关于完善“巨石”中白工业园特殊法律制度的白俄罗斯共和国总统令》出台，批准了《关于“巨石”中白工业园特殊法律制度的规定》，进一步明晰了工业园建设的管理体系。2019年7月2日，在中白工业园区举行的“一带一路”区域合作发展论坛上，卢卡申科总统表示，白致力于将中白工业园打造成新时代的和谐新城，使之成为“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合作典范。来自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马蒂尼·罗曼尼表示，“中白工业园的发展成绩表明，共建‘一带一路’确实能为参与各方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

2020年3月24日，卢卡申科总统表示，感谢中国及时同白分享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相关经验，相信两国能够克服疫情带来的消极影响，进一步扩大双边经贸合作。此后，中白在大力推动园区重点项目建设的基础上积极推进两国经贸合作对接洽谈。载装约2 000立方米白俄罗斯锯木的“白俄罗斯—中国”中欧班列也于2020年7月24日开行；在2020年9月4日开幕的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上，中白工业园参展并获得全球服务示范案例奖项。

三   中白经贸合作深化面临的主要挑战

自建交至今，中国与白俄罗斯的经贸合作已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这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两国政治、外交关系的持续发展。相比之下，中白经贸合作的潜力没有被充分发掘，两国经贸合作关系的发展仍遭遇瓶颈。近年来中白进出口贸易出现明显波动便是一个例证。总体而言，当前中白经贸合作的深化至少面临三方面的挑战。

（一）中国之于白俄罗斯的巨大经济优势对两国经贸关系的深化形成限制

白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国内市场相对狭小、脆弱，较难承受来自中国的大宗商品进入，尤其是科技含量和附加值较高的商品，从而限制了两国经贸合作的规模，也限制了中白工业园销售市场的扩展。根据世界银行统计，2014年白GDP达到历史最高值，但也只有788.14亿美元，仅占同期中国GDP的0.75%。2015年和2016年白GDP同比下降28.4%和15.5%，2016年的GDP仅占同期中国GDP的0.43%。尽管此后白GDP实现连续3年的增长，2019年增至630.8亿美元，但仍仅占同期中国的0.44%。根据白国家统计委员会数据，2020年1~7月白GDP同比下降1.6%，工业生产总值同比下降2.5%。

中国与白俄罗斯在经济体量上的差距如此之大，使得白在深化两国经贸合作关系上心存疑虑。白尤其担心中国商品的大量涌入会对本国相关行业的生存与发展造成强烈冲击，对本国市场的稳定构成严峻挑战。出于保护国内市场的考虑，白已针对部分中国商品采取了贸易保护措施（反倾销措施）。这些中国商品包括柠檬酸、耐腐蚀不锈钢厨具、无缝钢管、履带式推土机和卡车轮胎等，有效期持续至2020年。当然，白针对部分中国商品采取保护性措施，不仅是对中国享有巨大经济优势的担忧，还是对中国企业未能充分尊重当地市场运行规则的消极回应。需要承认的是，少数中国企业进入白国内市场后，为盈利而采取低价多销策略，从而破坏了当地市场秩序。不尊重本土游戏规则的行为遭到当地市场的消极抵制也是意料中的事。

此外，在新冠肺炎疫情对白俄罗斯经济发展造成冲击的背景下，白国内又出现政局动荡。自2020年8月9日举行总统大选以来，白国内政局陷入持续动荡之中，国内多地出现大规模抗议示威活动，指责卢卡申科操纵总统大选，致使执政当局与反对派的矛盾愈发激化。新冠肺炎疫情下的国内政局动荡无疑将对白俄罗斯经济发展造成强烈的冲击，进而给中白经贸合作关系的深化以及中白工业园的平稳发展蒙上一层阴影。

（二）白俄罗斯践行的多边平衡外交使得其在深化与中国经贸合作关系上有所保留

尽管中国是发展活力十足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且已成为众多国家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但却始终没能成为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造成该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国并非白俄罗斯践行的多边平衡外交的首选。俄罗斯始终被白视为对外关系的首要发展对象。白在政治、经济、外交和人文等诸多方面都与俄罗斯保持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自1995年白与俄签署海关同盟协议以来，两国不断推进一体化进程。在参与俄主导的地区经济一体化的同时，白长期致力于推动与俄的一体化进程。两国一体化关系不断深入，从俄白共同体发展至俄白同盟，再发展到建立联盟国家。虽然俄罗斯国内经济发展水平与其政治、军事大国的地位并不相符，但它长期占据白第一大贸易伙伴国的位置。白通过俄及其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可满足其很多商品需求。

白俄罗斯也尝试减少对俄罗斯的依赖。白总理罗曼·戈洛夫琴科于2020年6月10日在议会述职时表示，白俄罗斯国家经济发展必须摆脱对能源和外部市场的依赖性，或多或少体现白试图减少对俄罗斯能源依赖的意愿。而对于俄白政治一体化乃至两国合并，白俄罗斯则始终持否定态度。为避免过于依赖俄罗斯，白积极发展与周边国家（主要包括其他独联体成员国和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以及美国、英国、德国、法国等西方发达国家的关系，中国在白的外交排序中排在这些国家之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0年1~10月中白进出口贸易总额为37.332亿美元，同比下降2.5%。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白不重视发展与中国的经贸合作关系。作为小国，白俄罗斯更多的只是希望通过践行多边平衡外交实现本国利益最大化。正如卢卡申科总统所言，白不会在东西方以及俄与欧盟之间作出选择。不过，白俄罗斯践行的多边平衡外交的确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与中国经贸合作关系的深化、合作规模的扩大以及进出口贸易结构的多元化，也对中白工业园扩展销售市场形成掣肘。

（三）中白工业园的发展还面临挑战

中白工业园是中白互利合作的典范，对两国经贸合作关系的深化意义重大。近几年中白工业园建设之所以取得明显进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政治优势，园区建设在观念与制度匹配、法律标准对接、生产要素成本、园区间交流以及人才培养等方面均存在困难。其中，以下三点是中白工业园建设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一，中白工业园的招商和融资面临困境。尽管目前正式入园的企业已达到63家，但中国企业所占比重较大，许多白俄罗斯知名企业入园的兴趣不大。同时，白优先吸引国际高科技企业入园的态度抑制了众多外国企业入园的热情。这使得中白工业园在招商方面进展较慢且后劲不足，进而导致园区建设在融资上面临困境。众所周知，中白工业园建设是一个长期、巨大的工程，因而需要长时段的、充足的资金供应。然而，园区建设的投资回报周期较长，且白是否具备长期的、较强的融资能力仍未可知。

第二，白俄罗斯的投资环境和中白工业园的发展潜力仍面临质疑。虽然白政府已针对外资入境出台了诸多法律法规，但对于非独联体或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来说，白投资环境的吸引力并不高。一些外国企业（包括中国企业）入白经营时都面临交流困难、贸易保护、产业配套不足、基础设施薄弱等阻碍。同时，受西方经济制裁和国际油价下跌的影响，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形势不佳。这对白的经济发展产生了负面影响。在新冠肺炎疫情和国内政局动荡的双重影响下，当前白国内经济增长乏力、通货膨胀隐患明显、金融系统独立性低、信用评级下降，进而抑制了中白工业园的发展。另外，白方对中白工业园的过高期望与定位导致园区的发展潜力与实际情况不符。例如，园区生产和加工的商品并不能免税进入欧亚经济联盟，白希望将园区产品销往欧美市场以避免在欧亚经济联盟形成内部竞争的构想就或多或少与现实脱节。

第三，外企入驻中白工业园的政策对接存在问题，园区管理模式有待完善。一方面，白俄罗斯与众多投资国的经济体制差异较大，相关法律法规难以对接。投资国与白在发展制度、程度和期望等方面的差异对中白工业园的外资吸引产生了负面影响。这不仅会加大外企与当地企业发生摩擦乃至冲突的概率，还会降低白政府处理园区建设问题的有效性，从而阻碍园区建设的如期推进。另一方面，尽管园区建设已经形成了一种由中白政府间协调委员会、中白工业园区管委会和中白工业园区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构成的三级管理架构，但是，“开发公司不具备政府职能，很难快速整合、调配政府和当地社会资源，无法控制管委会的服务效率，从而会影响整体开发节奏和效果”。

面对上述问题，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做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十分必要。

（一）着力突破固有的以量取胜和以价格取胜的竞争理念，转而坚持以技术创新取胜和以诚信取胜的竞合理念

以往中国向白出口大量廉价商品既是出于白的需求也是中国传统竞争理念的体现。然而，大量中国廉价商品的涌入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白国内市场的稳定，对本土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构成威胁。以技术创新为驱动可增加中国出口商品的附加值和竞争力，以诚信原则为指导可适度消除白的疑虑并增强中白合作的意愿。

（二）在政府进行宏观调控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市场的自主性

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推动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更好地结合。在与白俄罗斯进行经贸合作时，尤其鼓励国内民营企业“走出去”，加强其与白国内企业的非官方交往。一方面，市场与市场、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对话能够更加充分地发挥中白经贸合作的潜力；另一方面，两国政府能够提供优质的合作平台并提升双方经贸合作的抗风险能力。在开展和深化具体合作时，应尊重双方市场的客观差异，切实关照两国人民的实际需求，遵守当地市场的游戏规则，着力实现互利共赢。

（三）分享和交流发展经验，完善市场对接机制

中国应坚定秉持合作共赢和包容互鉴的理念，在帮助白完善其发展模式的同时，也要学习借鉴白发展模式的可取之处。建立在共同发展基础上的合作无疑会更具潜力。在分享和学习的过程中，中国需要做好理念宣传工作以避免白误解乃至歪曲中国的意图。在开展与白经贸合作的具体实践中，中国企业要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谨防可能出现的“大佬心态”，以免引起白俄罗斯对中国的不必要误解和猜忌。在此基础上，中国还需协同白俄罗斯继续完善两国市场对接机制，如建立共同的服务和权利保障标准体系、精简进出口贸易管理程序以及建立争端解决机制等。此举有利于减少中白双边贸易壁垒，进而为两国经贸合作关系的长远发展提供持久动力。

（四）妥善应对风险，尽量避免被白俄罗斯内部动荡以及外部面临的消极环境所累

作为实力相对较弱的小国，白俄罗斯国内更易出现动荡，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大国博弈及其周边邻国的负面影响。中国在与白俄罗斯开展经贸合作时难免会受到牵连。鉴于此，中国在共同承担应有风险的同时需注意把握尺度，避免过度卷入白国内动荡以及陷入大国恶性博弈和地区冲突的漩涡。当然，在面临恃强凌弱和其他不公正事件时，中国应当站在客观公正的立场上尽到大国应有的责任与义务。

资料来源 | 《欧亚经济》2021年第1期，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海外安保信息技术（北京安库）经贸摩擦预警中心、长三角中小企业海外风险预警中心、中国国际商会ICC-iCover全球安全研究信息数据库、安库风险信息公司

作者 | 李孝天，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国际战略研究院2018级国际政治专业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