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经济受创叠加地缘风险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 安库APP，本网已获授权转载）

2020年，东南亚地区遭受新冠肺炎疫情和中美战略竞争的双重影响。新冠疫情重创了东南亚经济，2020年东南亚GDP预计将萎缩4.4%。而在2019年，东南亚GDP增长率为4.4%，该地区11国GDP全部都是正增长。2020年，中美在东南亚的战略竞争更加激烈。尤其是在南海问题上，美国特朗普政府采取多种手段强力介入和打压中国，这增加了发生危险事件乃至引发冲突的可能性。

新冠疫情重创东南亚经济

2020年1月中旬，东南亚地区出现新冠肺炎确诊病例。3月下旬，新冠疫情在东南亚地区全面暴发。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截至2020年12月31日，东南亚（11国）累计确诊病例150万9204例，全球占比1.85%；累计死亡病例3万4429例，全球占比1.91%；整个东南亚地区的病例死亡率为2.28%，稍高于全球的2.21%。东南亚11国中，疫情较为严重的国家为印度尼西亚（简称“印尼”）、菲律宾、缅甸、马来西亚四国。其中，印尼的累计确诊人数、累计死亡人数和病例死亡率在东南亚国家中都是最高的。印尼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曾于12月4日达8369例，创东南亚单日最高记录。这4个东南亚疫情严重国家正在控疫情和保经济之间艰难寻求平衡。泰国曾一度有效控制了疫情，但自12月下旬起该国新增确诊病例大幅增加，疫情防控形势开始变得严峻。疫情得到一定程度控制的国家有新加坡。疫情控制较好的国家有越南、老挝、柬埔寨、文莱和东帝汶。

新冠疫情对东南亚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2020年12月，亚洲开发银行（简称“亚行”）发布的《2020年亚洲发展展望（更新）》报告预测，2020年东南亚GDP预计将萎缩4.4%。亚行预测，2020年度东南亚11国中有8国的GDP将呈负增长，只有3国的GDP将缓慢增长。2020年度GDP将呈负增长的国家有：菲律宾（-8.5%）、泰国（-7.8%）、东帝汶（-6.3%）、新加坡（-6.2%）、马来西亚（-6.0%）、柬埔寨（-4.0%）、老挝（-2.5%）、印尼（-2.2%）。2020年度GDP将缓慢增长的国家有：越南（2.3%）、缅甸（1.8%）、文莱（1.4%）。考虑到东南亚资源丰富和劳动力低廉，该地区经济发展的潜力很大。11月15日，东盟和其他五国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该协定预期将有助于地区经济复苏。亚行预测，2021年东南亚GDP预计将增长5.2%。

在遭受沉重打击的东南亚经济中，与中国的经贸合作是难得的一抹亮色。2020年第一季度，东盟超越欧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2020年1-11月，东盟10国与中国的进出口总额达到6095.75亿美元，同比增长5.56%。2020年，中国对东盟投资和东盟对华投资都有较大增长。2020年前三季度，中国对东盟全行业直接投资107.2亿美元，同比增长76.6%；2020年前三季度，东盟对华实际投资金额为54.7亿美元，同比增长6.6%。中国先后与新加坡、老挝、柬埔寨、缅甸、印度尼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建立了人员往来“快速通道”和物资流通“绿色通道”，并积极推动探讨两大通道区域化和网络化。东南亚与中国之间密切的经贸合作为其2021年经济复苏提供了强劲动力。

东南亚地缘政治风险加大

2020年，中美在东南亚的战略竞争更加激烈。美国特朗普政府本应集中精力应对本国严重疫情，但是却在东南亚地区加大了对华战略竞争力度，这加大了该地区的地缘政治风险。

在外交上，美国特朗普政府试图怂恿和“团结”相关东南亚国家来与中国对抗。10月，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先后访问了印度尼西亚和越南这两个东南亚国家。访问印度尼西亚时，蓬佩奥称赞了印度尼西亚在多边论坛上就中国对南海的“非法”主权声索所采取的立场，试图用海上领土争端挑拨中国和印尼的关系。访问越南时，蓬佩奥对越南总理阮春福说：“我们非常尊重越南人民和贵国主权。”蓬佩奥说这番话时虽未点名中国，但他刻意使用了“主权”一词，作为指代反对中国“侵占”的代名词。蓬佩奥此次东南亚之行主题非常明确，就是游说这些东南亚国家在外交政策上对抗中国。不过，东盟国家与美国对华认知存在重大差异，东盟成员国之间对华对美认知也存在差异性分歧，因此蓬佩奥的外交游说并未得到所有东盟国家的积极回应。比如，印尼外长蕾特诺在与蓬佩奥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与蓬佩奥会谈时），我重申了印尼‘自由和独立的外交政策’原则，再次强调了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期寻求包容性合作的必要性，强调了每个国家参与其中、共同推进世界和平、稳定和繁荣的必要性。”

在南海问题上，美国特朗普政府采取多种手段强力介入和打压中国。手段一，从法律上否定中国在南海的合法主张和海洋权益。7月13日，蓬佩奥发表声明，声称中国在南沙群岛部分岛礁的主权主张和“涵盖大部分南海的资源权利主张完全不合法”。7月20日，美国国务院声明首次明确将中国在南海的主张称为“非法海洋主张”。手段二，频繁派舰机在南海开展“航行自由行动”，挑战中国的主权和海洋权益。据笔者的不完全统计，2020年，美国以“航行自由行动”之名派遣军舰，5次擅自进入中国西沙领海，4次擅自进入中国南沙群岛有关岛礁邻近海域。手段三，对中国与相关国家维护南海稳定的举措进行负面干扰。7月14日，美国助理国务卿史达伟发表谈话，对中国与东盟开展的“南海行为准则”谈判打楔子、对中国推动的“共同开发”进行污名化指责。手段四，在南海争议问题上“选边站”，甚至派军舰支持东南亚声索国。2020年4月至5月，中国和马来西亚在南海南部主张重叠海域发生了“对峙”。美国海军派遣两艘军舰前往该地区，“支持”马来西亚，但马来西亚对美国未经邀请派遣军舰并不欢迎。中国坚定维护南海和平稳定，反对个别域外势力从地缘政治私利出发介入南海争议，致力于早日达成“南海行为准则”。

在水资源这一非传统安全问题上，美国特朗普政府2020年反复炒作澜湄水资源问题，挑拨中国和湄公河流域国家关系。9月11日，美国常务副国务卿比根称，中国修建的11座大坝对湄公河粮食安全、环境和人民生活造成了不利影响；9月11日，美国和柬埔寨、老挝、缅甸、泰国、越南启动了“湄公河—美国伙伴关系”；12月14日，美国国务院出资的“湄公河大坝监视”项目启动。但事实是，中国澜沧江水电站“雨季蓄洪、旱期放水”，有助于维持湄公河旱季流量。在8月24日的澜湄国家第三次领导人会议上，李克强总理宣布中方将与湄公河国家分享澜沧江全年水文信息。11月1日起，中方正式向湄公河国家提供澜沧江全年水文信息。中国分享水文信息的举措，能提升共同应对澜湄流域洪旱灾害等挑战的水平，也展现了中方与湄公河流域各国携手应对极端气候挑战的善意和诚意。

中美战略竞争加剧使得东南亚地缘政治风险加大。2020年6月，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发布的《东南亚视角下的印太未来》报告显示，东南亚战略精英认为中美战略竞争是该地区最大的地缘政治挑战。在中美战略竞争加剧的背景下，不排除两国在南海问题上发生意外、出现危机乃至爆发冲突的可能性。由于中美关系已经恶化，在美国总统特朗普卸任前，中美之间公开沟通渠道的关闭、私下渠道的消失，以及双边气氛的紧张，都可能让南海出现的任何一场危机快速升级，并有可能外溢到其他领域。

中国拉紧与东南亚关系的纽带

在中国新冠疫情严峻的时刻，东南亚国家纷纷伸出援手，以多种形式向中国提供支持。武汉收到的第一批外国援助抗疫物资来自柬埔寨。2月20日，中国—东盟关于新冠肺炎问题特别外长会在老挝万象举行。在此次外长会上，中国和东盟一致同意：强化地区应对疫情合作，合作增强新冠肺炎等新发、再发传染病防控能力。当新冠疫情在东南亚国家扩散以后，中国投桃报李，向东南亚国家提供了一系列“硬”援助和“软”援助。

中国为东南亚国家提供的“硬”援助包括提供必要抗疫物资，派出医疗专家组，开展疫苗合作，援建核酸检测实验室等。从3月20日前后开始，中国克服自身困难，开始向东南亚各国提供医疗物资援助。在3月下旬至6月底的东南亚各国疫情大爆发阶段，中国对东南亚11国均提供了医疗物资援助。3月下旬起，中国政府和军队向柬、老、菲、缅、马等国家派遣了多批医疗专家组。中国正积极同多个东盟国家探讨开展疫苗研发和生产合作，将在新冠疫苗研制完成并投入使用后，积极考虑东盟国家的需求。中国帮助文莱、菲律宾、缅甸、老挝等国建立病毒检测实验室或“火眼”实验室。11月12日，李克强总理在中国—东盟领导人会议上宣布中方支持东盟设立抗疫基金和应急医疗物资储备库，愿牵头推动建立10+3应急医疗物资储备中心。

中国提供的“软”援助是指通过双边和多边的交流活动向东南亚国家分享中国的抗疫经验。在双边层面，中国与东南亚各国及时通报疫情信息，交流与分享防控、诊疗和监测技术指南和解决方案。中国推动国内优质医疗资源通过网络视频等现代信息手段与东南亚各国医疗机构对接，提供技术指导和支持。在多边层面，中国和东盟开展了多次抗疫合作与对话。比如，2月20日，中国同东盟十国临床医学专家首次举行了视频会议；3月31日，中国－东盟再次举行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视频会议。

双方抗疫合作说明，东南亚仍然是中国外交中最稳定、合作最富成效的地区之一。下一阶段，双方应将公共卫生领域的合作制度化，并乘势推动更为广泛的非传统安全合作与经济合作。

2021年1月，美国拜登政府上台后，中美在东南亚的战略竞争预计仍将持续下去。东南亚国家始终会密切观察并在心中对中美作出评判。展望2021年，中国可分享交流其抗疫经验、治理模式和发展理念，并显示出比美国更高的格局和更宽广的胸怀，以赢得东南亚的信任与支持。

 - 篇幅所限,有所删改 -

资料来源 |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海外安保信息技术（北京安库）经贸摩擦预警中心、长三角中小企业海外风险预警中心、中国国际商会ICC-iCover全球安全研究信息数据库、安库风险信息公司

作者 | 祁怀高：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