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政府禁止中企航天发展收购德国卫星技术公司

PART 01

联邦政府禁止交易的进行

图片来源：IMST官网

德国卫星通信与无线电技术公司IMST GmbH坐落于杜塞尔多夫附近的Kamp-Lintfort，最近报告的销售额仅为1400万欧元。然而本周三，这样一家小型公司却坐在了与联邦政府的谈判桌前。原因在于：IMST的董事总经理Peter Waldow，创始人Ingo Wolff及该公司员工（他们一起持有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希望将其公司出售给中国投资者。然而，应联邦经济部部长Peter Altmaier的要求，联邦政府在周三禁止了这笔交易。

董事总经理Waldow向德国媒体宣布，IMST希望向法院提起诉讼。这位公司负责人指责Altmaier在论证禁止出售的理由中出现了许多错误，他认为交易被禁是出于政治原因。

我们可以发现，目前德国政治家对将德国敏感行业的企业（即使是小型企业）出售给非欧盟买家持怀疑态度：一则是对于部分非欧盟国家的不信任，二则是为了从竞争对手手中努力保护本国的技术基础。如今，似乎很难再看到像2016年美的以近40亿欧元的价格收购德国机器人专家库卡Kuka这样的巨型交易了。这样来看，依赖开放市场的出口国德国似乎存在着逐渐加入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的趋势，美国总统Donald Trump多年来一直在引发这种趋势。

联邦经济部部长Altmaier是该国最早提出回归“德国优先”的产业政策的一批人之一。当他在2019年初公布《国家工业战略2030》的草案时，来自中型企业以及他自己政党（基民盟）的抵抗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几乎要失去了经济部部长的职位。但是自从新冠病毒危机爆发以来，几乎整个国家的经济都需要依靠联邦政府的援助，因而对Altmaier计划的“抵制联盟”已经崩溃。借助经济稳定基金WSF，Altmaier现在拥有高达6000亿欧元的援助资金，可以用来实施这种新型的国家经济形式，这一点已经体现在对汉莎航空以及旅游业的企业Tui的援助上。

PART 02

IMST反驳联邦经济部的观点

在IMST的收购案中，Altmaier指出，出售IMST意味着“对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公共秩序或安全构成威胁”，以此为他的干预辩护。联邦经济部(BMWi)对IMST的出售禁令的草案中写道：根据德国《对外经济条例》（第59款），在Altmaier所指的情况下，联邦政府可以禁止企业的出售。

但是，为什么Peter Altmaier会认为，德国的安全性会取决于这样一家位于Kamp-Lintfort的小型企业呢？IMST的全称是“Institut für Mobil- und Satellitenfunktechnik ”（“蜂窝技术和卫星无线电技术研究所”），由杜伊斯堡-埃森大学于1992年剥离而成。董事总经理Waldow和创始人Wolff是杜伊斯堡－埃森大学的电气工程教授。其中Wolff已经退休很长一段时间了。

IMST专注于无线电通信、雷达系统、微系统和纳米电子学的应用研究，其专业知识和技术也扩展到卫星通信以及即将到来的5G和6G蜂窝技术标准或自动驾驶中。IMST将自己视为无线电卫星通信领域的全球领先研究公司之一。

联邦经济部将IMST列为德国国内军事技术的重要供应商。经济部官员指出，IMST技术已用于德国联邦国防部的产品中，例如在TerraSAR-X雷达侦察卫星中。TerraSAR-X是德国首颗地球观测卫星，可在高514千米的极轨道上环绕地球，利用有源天线昼夜搜集雷达数据，无论是气象环境还是云层覆盖的分辨率精度均可达到一米。

但是，IMST的负责人Waldow认为这根本不值一提：约十年前，IMST只为该卫星提供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组件，“即使是只完成了基础课程的准硕士也可以设计”。此外，这颗由现在的空客集团（原欧洲宇航防务集团EADS）制造的卫星最初是作为民用的。空客集团也书面确认了IMST的说法。联邦国防部后来仅出资从该卫星处获取了数据。因此Waldow认为将IMST视为军事技术供应商，从而阻止出售交易的进行，是非常不合理的。

PART 03

中国投资者已于2018年入股

Peter Altmaier，图片来源：dpa

Altmaier的另一个论点是：IMST此前一直从公共资金中受益。据Altmaier的团队估算，在过去十年中，该公司已从国家政府获得1.27亿欧元用于各种研究项目。因此IMST在此期间平均近40％的销售额都要归功于纳税人缴纳的税款。对此，Waldow回答称，这些部长级官员显然将一些数据混淆了：从2010年至2019年，IMST获得的资金仅为4000万欧元，但此期间的总销售额为1.27亿欧元。如果Waldow是对的，那么联邦经济部的官员就是将补贴拨款和销售额搞混了。

联邦经济部认为，政府对IMST的补贴有助于“加强德国的技术主权”，但是不禁止这笔交易，那么最终获益的将是中国的买家。在出售交易完成后，IMST的专有技术也将“有助于中国的航天军备发展”。德国政界目前的一个敏感话题，就是将由纳税人的钱支持的高科技公司，尤其是敏感行业的企业，出售给非欧盟国家，特别是那些发展迅速、科技实力不断增强的国家，例如中国。

而此次交易的买方航天工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Addsino)也在联邦政府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该公司的年销售额近6亿美元，主要活跃于军备领域，并提出了“通过技术加强中国武装力量”的目标。航天发展又是中国航空科工集团有限公司(CASIC)的子公司，CASIC是一家中国国有特大型高科技军工企业，销售额近400亿美元，拥有15万名员工，直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这样的背景对于联邦政府而言实在是太敏感了。

Waldow一直对被归类为军事技术供应商表示强烈反对。他强调，在公司成立至今28年的时间里，IMST从未收到德国联邦国防部的订单。IMST产生的所有由公共资助的研究结果也会在科学领域的出版物中发表，因此每个有知识的人都可以使用。此外，他们已经与中国伙伴合作了多年。Waldow表示，如果没有中国伙伴的资助，IMST今年将“陷入巨大的经济困难”，新冠病毒大流行严重打击了他们的业务。

IMST的所有者已经在2018年与中国合作伙伴达成了第一笔交易。当时，航天发展收购了IMST投票权的约22％，仅仅是略低于当时可以不受审查的标准。此前的规定是，当收购直接或间接达到或超过目标公司股权和/或投票权的25％，无论这种收购通过资产还是股权交易进行，联邦经济部都有权审查非欧盟投资者的所有收购。

但是在Altmaier的倡议下，联邦政府在2018年底将其这一审查标准降低至股权和/或投票权的10％。在2019年中旬，中国投资者Addsino再次向联邦经济部提出申请，希望收购IMST近95％的投票权。一年多以来，IMST和Addsino都在与联邦政府周旋，以使交易获得批准。现在我们或许很快就能柏林行政法院再次见到IMST与联邦经济部的“对战”。

值得注意的是，这笔交易的受阻并不意味着德国正在排斥中国投资者。该交易被联邦经济部禁止，主要还是因为涉及了无线电卫星通信技术这一关键性的敏感行业。但是对于其他大部分非关键基础设施领域而言，例如机械制造、汽车和零部件供应商行业、消费品行业、服务业等，德国仍然是中国投资者理想的投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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