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拼就能赢——访美国国际FCC集团总裁范旭燕

作者：樊海峰  来源：天下山西名人的博客 发表时间：2010-08-16

　　春节前的一月，正是太原的隆冬时节。在飞往洛杉矶的客机上，我完成了季节的变换。冬季的加利福尼亚，还是如春天一样的明媚。对于加州的阳光，记忆里有很多影视作品中的美好画面。再加上对于即将要见到的太原同乡，由于地缘的关系有着一种先天的亲近。所以对于这次的旅行，我一直有一种温暖的憧憬。

　　洛杉矶是一座世界性的城市，很多外来的移民生活在这里。范旭燕是到机场来接我的唯一一位女性，同时也是一见面就用太原话问候的唯一一位。

　　其实，这个名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早就知道她，是因为她多次参与过把一些出色的山西艺术家介绍到美国去的文化交流活动。她现在的身份是美国国际FCC集团的总裁。在洛杉矶的华人圈子里，在大家心目中，范旭燕一直是属于成功人士的。在洛杉矶很多华人的文化活动，经济上都得到过她强力的支持，包括已经连续举办了几届的"洛杉矶华人春节联欢晚会"。

　　我落脚的酒店在洛杉矶郡的阿卡迪纳。洛杉矶也是一个坐落在地震带上的城市，所以加州政府规定，市民的住宅不能超过三层，而且主体结构必须是木制的。因而城市里高楼大厦并不多。独门独户带一个有草坪的庭院，二层的木质小楼，外墙上喷涂着水泥砂浆，欧式的装饰，看上去很像童话里的情景。

　　受到邀请到范旭燕家里拜访，很多人都希望同行，因为范旭燕的家坐落在洛杉矶一处著名的高尚社区，似乎这也是成功人士的标志之一。

　　操着熟悉的太原话，一群太原人围坐在一起，壁柜里显眼的地方是熟悉的汾酒、老陈醋，似乎只有面前摆着的那杯我叫不出牌子的咖啡在提醒我，这里是远离家乡的异国。点起一支香烟，范旭燕

　　范旭燕是那种土生土长的太原人，在她21岁到北京去上大学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太原。1990年已经是北京一所著名大学英语讲师的范旭燕，出人意料的放弃了大学里令人羡慕的工作，告别了祖国、故乡和亲人，孤身一人身无分文来到了美国。这一年范旭燕30岁。

　　刚到美国的那段日子，对她而言是五味杂陈的难忘经历，范旭燕似乎记得每一个细节。当时，她被奥哈马大学录取，准备攻读成人教育研究生。飞机离开中国，在美国落地的第一座城市就是洛杉矶。虽然没有停留，但因为第一站是洛杉矶，所以这个印象难以磨灭。似乎有些"无端更度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的意味，只是此时，并州太原离范旭燕已经千万里之遥了。

　　几乎和当时所有的留学生一样，为了学习和生活，大家都出去打工。范旭燕后来还是来到了洛杉矶。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家政服务。

　　"简单的那种，就是给人家庭服务的那种工作。也是到人家这么漂亮的房子里面，然后打扫卫生、看孩子。因为刚来的时候你什么也干不了，什么能让你生存就干什么。"虽然，已经能够很坦然地述说，但范旭燕的眼神里还是有一种很容易被捕捉到的苦涩。她形容那是一生中最艰苦的一段日子。　　　　　　　

　　如果只是日子过得清苦，我想还不那么难捱。最难的，其实是那种如同失重一般，心理上巨大的落差。

　　"那太大的落差了。在国内我大学毕业，留在大学里担任助教，接着当上了讲师。再奋斗几年，就可以是副教授、教授……可来这儿以后，我做的是 baby siter这样的工作。落差太大了，甚至怀疑自己来美国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我说，我30岁开始思考人生。就是觉得我来美国干什么来了，我来美国就是来打这份工？还没有我国内的工作体面。这时候才认真地想要不要留下来，留下来干什么？"范旭燕直言那是自己一生中最挣扎的一段时间。

　　未来暂时还没有理出头绪，可每天的打拚还得继续。因为她在国内的专业是搞语言的，所以英文对她来说不是障碍。但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势必会遭遇比普通的美国人多很多的艰难。为了生活，范旭燕每天要打四份工。"早晨起来先到一个药房去工作一上午，就是9点到12点；然后12点到3点之间，到一个台湾人家，给两个孩子做一顿午餐，就是给人家做好了放在那儿，盖好留上条儿；然后再到一个香港人家，去给人家的孩子做辅导，说是辅导，其实就是看着三个孩子别出事；然后到了8点下班回来，打扫一个招待所，该洗的该换的，拖地、吸地……那会儿脑子里就是只有一件事，赚钱。"

　　虽说很辛苦，可这种持续的高速运转，也让范旭燕有了一些积累，她坚决地打消了回国的念头，开始规划自己的事业了。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不可能像现在的孩子，我是身无分文来美国的。在洛杉矶，要有自己的事业，首先要买部车。我打了三个月工买了一部旧车。"洛杉矶是著名的汽车城，城市的面积相当于四个北京市那么大，人口一千万。城市当中几乎没有公交车，在道路上出租车也极其昂贵。普通市民都是靠私家车来代步的。因而，拥有了一辆旧车，就意味着范旭燕实现了自我解放。她可以放眼整个洛杉矶城市更大的空间，可以到别人的公司里去打工，积累自己的经验。两年后的1992年，范旭燕注册成立了自己的公司FCC。

　　当时，公司主要的业务是接待来自国内的政府或单位的考察团队。最初公司只有范旭燕一个人，她既是老板，同时也是业务员。每天迎来送往，在高速公路上跑来跑去，边开车边接电话；晚上回来再做一些office的文案工作。公司在起步的时候，很必然地要遇到挫折。

　　"挫折的时候，都快干不下去了。当时的国际电话费多少钱，一分钟需要三块钱（美元），谁舍得去打电话。发传真也是找一个附近的中国公司，说我要发份传真你帮我发一份，就为了节省每一个铜板。"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洛杉矶的华人提到范旭燕，都会在前边加上"山西人"的定语，就是因为她那种近乎苛刻的节俭。

　　屋漏更逢连阴雨，公司的业务开展不顺利，接着发生的一次车祸几乎改变了范旭燕的人生轨迹。

　　"在美国高速路上翻车，就是像今天这样的雨季，刚学会开车时间不久，一下子打了一个滚就翻进去了。当时觉得完了，我可能把这命交待到这儿了。"汽车整个报废了，而范旭燕却奇迹般的从扭曲变形的车身里爬了出来。那一年加州的雨显得格外冰冷，范旭燕在雨中放声大哭。可是经历了和死神擦肩而过惊心动魄的这次意外，范旭燕居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退缩，反而激起了这个太原女人的倔强。一个人的公司在继续着，她还是老板同时也是业务员。当时范旭燕名片上的头衔是副总经理，就好像公司里真的还有一位支配全局的总经理似的。这点小小的不诚实，真实的反映出范旭燕当时所处的孤立无援的境地，就像是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王启明。

　　"我倒觉得北京人在纽约他们太容易了，比起我的经历他们已经太轻松了，他们怎么那么好命啊？"繁忙的业务开始找上门，事业开始上轨道了。

　　"有一次连续开车36个小时。早晨，我带团去公务活动，完了吃点早餐，上拉斯维加斯，开车就是五个多小时，到那儿就快天黑了。带他们看个演出、逛逛夜景、参观那些建筑物，已经大半夜过去了。他们在车上可以休息，我不能休息。开车往回走，又是五个多小时。回来天都亮了。把他们放下，说您各位休息。我再到另一个酒店， 送另一个团去机场。送完机场，跟人再见完了，其实已经很累、很想回家休息。可刚回去，这个团的起来了：小范走，上圣地亚哥。接着就开车圣地亚哥，又两个多小时。圣地亚哥转完了，又是一天，回来就晚上9点了，这已经36个小时了。讲了一天一夜的话，已经亢奋到了不想睡觉了，睡不着觉了。现在想想看：他们真踏实，让我一个人，他们也知道，他们睡觉，我不睡觉，也没人陪我说话，就一个人在开车。拿一个毛巾包一块冰，一会儿擦一下眼睛，一会擦一下眼睛。其实眼前看到的是两条长龙了，一条红龙，一条黄龙，全是高速公路上跑的车，就是坚持再坚持。"

　　一台电脑、一个传真机、一个打字机、一部电话，一个人的公司范旭燕做了大概有4年。经常是早晨天还没亮就到了公司，闷着头做事情，等到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整个人全部投入到工作当中，就觉得几乎没有见过洛杉矶的白天。工作和生活没有了界限，生活的全部就是工作。

　　渐渐的，坚强、坚韧的范旭燕开始成为朋友们圈子里的佳话了。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个女性，一个人在开展着一个公司的业务。在发展顺利的时候也许这4年过得很快，可是在反复遭遇挫折的时候，也需要一个人去承受。传说中的所谓女强人，就真的不会脆弱吗？

　　"从来我就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打败过我，我觉得我是个坚强的人。当然，有时候晚上会哭，女人么。可哭哭就完了，第二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性格。"也许正是性格中的倔强成就了范旭燕。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不断深入，国力不断增强，国内的众多城市也开始积极的走向世界。范旭燕迎来了自己事业上的收获期。国际会议、国际展览和人员培训，公司承接的业务量井喷式的增长，她成了同行羡慕的山西老板娘。从1995年开始公司请了第一个人，之后不断的扩大，美国国际FCC集团到今天已经发展成为美国华人经营的著名的大公司。在同行业中，业务量几乎占到了绝对的优势，公司规模和效益都堪称翘楚。

　　"能拼就能赢"，范旭燕说起自己的故事，前边讲的都是走麦城，刚刚要说到过五关了，她却笑着，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同行的人，都希望能够分享她成功的心得，我也不能免俗地请她评价一下自己。

　　"我最大的特点是不抱怨。不管有任何事情要发生，只要你去努力了，你就不会后悔。做什么事情就要做好、要做强、要做大，这是我们中国人的这种特性。在美国有句话就是说：没有你不敢想的事，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想，什么事情都可以去试，试就有成功的希望。"

　　如今，范旭燕每年都会回国参加国家外展局搞的展会。可回到太原，和亲人相聚，却成了一个难圆的梦。"我所有的业务量几乎都是在中国，山西的量是最大的，因为我是山西人。每其实我老父亲经常说我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因为我太忙了。"

　　而随着年龄越来越长，对家乡的依恋更多的表现在乡音上了。

　　"我21岁之前，在家里讲的都是太原话，我是21岁才开始学说普通话的，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山西口音越来越重，说太原话感觉更自然吧。"

　　经济上越来越自信的范旭燕，参与并支持着洛杉矶侨界的各种活动，她同时还担任着"美中文化协会的荣誉会长"，并且每年都为协会提供了大量的资助，开展美中之间的民间文化交流。在她眼中这都是一个人必须要做的，因为这里边有乡情，因为这是公益。

　　"其实当生意做到一定份上，为我们华人的公益事业做点儿事 也挺开心的。我一直想在山西的贫困山区搞一个希望小学也好，中学也好，这是我的梦想。因为可能我得益于我曾受到的教育。这也是对社会的回馈。"

　　咖啡喝完了，结束了和范旭燕的聊天。她开车送我回到酒店。打开电视，老美的节目不能说不精彩，只是我完全没有能力欣赏，也许就像范旭燕说的还是"说太原话感觉更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