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圭马宣誓就任加蓬过渡总统 国内国外“冰火两重天”

近日，位于非洲中部西海岸的加蓬发生政变。在大选中获胜、赢得第三个任期的现任总统阿里·邦戈·翁丁巴被软禁家中。同一天下午，加蓬共和国卫队指挥官布里斯·奥利吉·恩圭马被政变者任命为过渡领导人。一夜之间，加蓬成为2020年以来中西非地区第八个发生军事政变的国家。对此，国际社会的担忧、谴责与加蓬国内民众的奔走庆贺形成了鲜明对比。56年来，这个前法国殖民地似乎第一次告别了“邦戈时代”，但围绕此次罕见变局的内外因素，或许仍将是继续笼罩这个国家的阴影。

恩圭马宣誓就任加蓬过渡总统

中国央视新闻报道，9月4日，加蓬“机构过渡和恢复委员会”主席布里斯·奥利吉·恩圭马宣誓就任加蓬过渡领导人。

当地时间8月30日凌晨，在加蓬选举中心宣布总统邦戈在选举中获得连任后，十多名加蓬军方人员以“机构过渡和恢复委员会”的名义在电视台发表声明，宣称选举结果无效，并称已获取政权，国家机关解散，同时关闭边境。

据了解，“机构过渡和恢复委员会”当天还发表声明称“邦戈已被软禁，其子及总统府多名高官被捕”。当天晚些时候，“机构过渡和恢复委员会”还任命加蓬共和国卫队指挥官恩圭马为该委员会主席及过渡领导人。

恩圭马4日表示，“这场政变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加蓬将举行选举，将通过全民公投通过新宪法”。他还表示将“暂时恢复宪法法院，逐步建立过渡机构，恢复国内航班”，并要求加蓬政府“确保立即有效复工，以及所有公共服务运行的连续性”。

非洲联盟（非盟）8月31日晚已发表声明，谴责加蓬发生的军事政变，决定暂停加蓬的非盟成员国资格。

此前，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8月30日通过发言人发表声明，谴责通过“政变解决加蓬选举后危机的企图”。

声明说，古特雷斯密切关注加蓬局势，强烈反对任何军事政变。声明说，古特雷斯敦促各方保持克制，进行包容和有意义的对话，确保法治和人权得到充分尊重。他还敦促加蓬军方和安全部队保证邦戈总统和家人的人身安全。声明说，联合国与加蓬人民站在一起。

为何这次是加蓬

香港中通社报道，加蓬的事态发展仍然扑朔迷离，政变成功与否往往在最初几天就能决定。例如，2019年就曾有军人试图推翻邦戈王朝，但行动很快失败了。不过有迹象表明，此次政变组织得更好。

加蓬政变军方9月2日宣布，立即重新开放该国边界。而近日政变的军方领导人恩圭马将于4日宣誓就任过渡领导人。

除了加蓬以外，在过去三年中，马里、几内亚、苏丹、布基纳法索和尼日尔这五个非洲国家也发生了政变。

加蓬的这次政变，距离上次非洲国家政变——尼日尔政变——仅仅过去一个月。

邦戈30日晚些时候通过总统办公室向媒体发布了约50秒的视频。他在视频中说，自己在住所中，妻儿在别处。他呼吁各界对此发声。邦戈在这条约50秒的视频中未使用加蓬官方语言法语，而是用英语。

这也是自2020年8月以来，非洲大陆发生的第18次政变（含未遂政变）。这还是过去3年来，非洲前法国殖民地发生的第8次政变。

对于这次加蓬的政变，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非洲研究室主任贺文萍表示，邦戈2009年开始就担任总统了，而且他准备把这个权力交给他儿子，所以这次他儿子也被捕了。其实之前已经有一些反对邦戈的力量忍不了了，本来想通过这次大选，用和平的手段，把他给推下去，结果这次大选邦戈又赢了，导致军方采取了政变行动。

邦戈的父亲哈吉·奥马尔·邦戈，从1967年起，一直担任加蓬总统，直到2009年去世。2009年，老邦戈去世后，阿里·邦戈“赢得”当年的大选，并执政至今。

至于邦戈用英语“求救”，是不是向美国求助？贺文萍表示可能性不大。“这是邦戈自己的考量，因为邦戈的英语、法语都很好，这次他用英语来讲，恐怕并没有专门向英美喊话的意思。但邦戈和美国的关系确实也不错。”她说。

据介绍，加蓬位于非洲中部西海岸，曾是法国殖民地，于1960年宣告独立，但仍留在“法兰西共同体”内。加蓬是一个石油、矿产资源丰富的非洲国家，当地民众也主要依赖这两个行业生存。

至于外界是否会介入到加蓬的政变中，贺文萍表示，现在加蓬的情况还没有最终尘埃落定，但她认为外部军事局势干预加蓬的可能性不大。就像西共体，虽然之前发表了声明，但到现在也没有军事干预尼日尔。

加蓬彻底告别“邦戈时代”？

上海澎湃新闻报道，此次加蓬政变在其国内和国际社会引发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包括联合国、欧盟、非洲联盟在内的重要国际组织和主要国家都对军事政变表达了强烈反对和谴责，非盟更是在政变第二天暂停了加蓬的成员国资格。显然，正如对其它政变国家那样，“破坏宪政秩序”、“颠覆（民选）文官政府”是外界谴责加蓬政变的共同原因。

不过有点讽刺的是，加蓬国内的反应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军方自不必说，网络上传出的照片和视频都显示士兵们唱歌跳舞、大肆庆祝，甚至将奥利吉本人高高举起，欢呼“下一个强人”来临；在利伯维尔、让蒂尔港等地，当地居民走向街头，激动地载歌载舞，高举国旗、欢呼“解放”，不乏与士兵同框欢庆的场景；向来以反邦戈、反威权而著称的反对党也欢欣鼓舞，奥萨所在的反对党联盟“2023更替”（Alternance2023）发言人更是感谢军方以不流血的方式奋起反抗“选举式政变”。

国外齐声谴责、加蓬举国欢庆，构成了加蓬政变伊始的奇特景象。尽管邦戈被西方国家视为可靠的军事盟友，加蓬政变遭致整个国际社会的压力，但从加蓬国内不同阶层、政党、势力的相似反应来看，该国似乎下定决心要告别长达56年的“邦戈时代”，尽管未来前景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彻底摆脱邦戈父子留下的“遗产”也并不容易。

作为独立国家，加蓬的历史几乎可以等同于“邦戈家族统治史”。该国在1960年8月宣告独立，七年后时任副总统老邦戈便接替病逝的首任总统莱昂·姆巴，开始了他对加蓬长达42年的领导，直至2009年去世后，又由其子邦戈担任总统至今达14年。在此期间，加蓬于1990年由一党制正式改行多党制，但邦戈领导的加蓬民主党始终保持对政权的控制。

在邦戈家族统治时期，尽管加蓬凭借丰富的自然资源（尤其是石油），享受了相当程度的经济红利，且至今仍是非洲人均GDP最高的国家之一，但在这样的统计数据背后，贫富差距日益扩大，多数人不是石油红利的获益者，但要随时与整个国家共同承受油价下跌带来的损失（该国60%的收入依赖石油）。

在这个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三分之一的民众生活在贫困线（每天收入5.5美元，不到40元人民币）以下，2020年15至24岁年轻人失业率高达40%。常住法国的加蓬政治分析人士梅斯·穆伊西指出，目前首都利伯维尔甚至缺乏正常的用水供应，可见邦戈时期该国基础设施建设的糟糕程度。

与之相伴的，则是邦戈时代弥漫加蓬的腐败与裙带关系。用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的话说，该国腐败就如同瘟疫一样蔓延。在非政府组织“透明国际”的2022年清廉指数排名中，加蓬在180个国家中排在第124位。除了邦戈家族及其亲信被曝光的海外资产（包括去年7月法国司法机构以“挪用公款”和“利用公共资金洗钱”调查邦戈的五位兄弟），腐败之风甚至弥漫到社会各个角落，就连基层的就业招聘与司法机构都“吃拿卡要”。

邦戈家族及其亲信支配着国家的政治和经济资源，却没有让普通民众享受到应有的福利，在他本人从健康状况到执政能力都难以取信于民时，却依旧想着继续把持权位。2018年，邦戈在出访沙特阿拉伯期间突发中风，导致自己长达10个月无法正常履职，直至2019年8月才重回公众视野。身体健康状况存疑却依旧不愿“放手”，这直接引发了2019年军方的未遂政变，后者自此不再信任邦戈。至于之后的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不过是导致其公信力进一步恶化的外部环境因素。

邦戈走了，邦戈留下的贫穷与两极分化、腐败、裙带关系能否得到改变，这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加以检验。从短期来看，“后邦戈时代”加蓬的政治走向，是更加值得关注的迫切问题。

目前加蓬恢复了通信和网络服务，但宵禁仍在继续。过渡领导人奥利吉在9月1日晚间的电视讲话中表示国家政权将会变得更加民主，目前军方接管只是“暂时性的”。他一方面承诺会尽快回归民选宪政秩序，另一方面又说这不意味着“为了选举而举行选举”，并要避免重复“原有错误”、让同一个人上台掌权。

与此同时，反对党与军方的分歧也开始显露。政变之初，反对党在感谢军方推翻邦戈统治的同时，便呼吁军方尽快完成大选的正确计票、承认奥萨胜选，并邀请军方参与会谈、重建政治框架。但用他们的话说，至今仍未看到军方有移交政权、“还权与民”的迹象。随着时间推移，军方等待合适时机的计划与反对党要求尽快回归宪政的愿望成为主要矛盾，该国难免不会出现新的政治冲突。而国际社会对于军人统治向来的反感与压力，也会成为另一个不可忽视的持续影响因素。

赶走邦戈看似不易，再造政治秩序恐怕更难。经历半个多世纪未有的大变局后，加蓬何去何从，对军方、各政党与民众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