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时现场直击：法国“革命式”示威

【本报记者马行健、欧文、梁家铭、潘越平巴黎报道，原野编译】3月23日，法国第九轮反退休改革罢工游行在全法范围内上演，混乱与暴力双双升级，据工会方面统计当天全法有350万人参示威，警方数字为108.9万人。在政府动用宪法49.3条款强行通过退休法案，法国总统马克龙就此发表强硬讲话。近期自发性抗议活动频发的大背景下，这个“黑色星期四”格外引人注目。当晚，八大工会宣布将于下周二28日再度罢工游行。

根据巴黎警方发布信息，巴黎市区的游行活动于下午14时开始，起点为巴士底广场，终点为约4公里之外的歌剧院广场。晚间，以歌剧院周边为重灾区，暴乱频仍，多个报亭被烧，商店被砸被抢，约一千名“黑块”（Black bloc）成员重出江湖，巴黎满目疮痍。在游行活动开始之前，位于巴黎市区的里昂车站和位于郊区的戴高乐机场已出现小规模占领铁轨和堵路抗议。

在外省，南特和雷恩的示威者与警方发生冲突，警方使用催泪弹和高压水炮驱散人群。图卢兹、里尔、波尔多和第戎等地游行人员也与警察发生零星冲突。

本轮反退休改革罢工游行，针对总统马克龙的意味更浓，反马标语泛滥。马克龙22日讲话称退休改革势在必行，没有其他选项，自己承认此次改革引发部分民众不满，但强调事物具有两面性，民众不应只看到反面。此外，马克龙在讲话中明确表达了对总理博尔内的信任。

对于马克龙的讲话，法国总工会（CGT）总书记马丁内兹在巴黎游行现场表示，当冲突发生时，总统的角色应是平息局势，但马克龙前一天的讲话却是在火上浇油。

在马赛参加游行的“不屈的法兰西”党魁梅朗雄表示，马克龙的讲话是在“玩弄麻痹、挑衅和混乱策略”，呼吁动用一切力量对抗退休改革。

欧洲议会议员拉胡图胡（Pierre LARROUTUROU）在接受欧洲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人们希望能够在62岁退休。如果政府需要解决资金缺口，完全可以向大型企业征收——法国的大型企业的盈利可观。今天，很多民众聚集在此，对马克龙总统强行通过法案的方式表示抗议和反对。在不经过议员投票的前提下强行通过法案，这是对民主的挑战。

示威者：革命到底、和马克龙说拜拜

一位正在帮助工会发放宣传材料的男士告诉记者，“我们不愿意将退休年龄延迟到64岁。我们反对这个法案，有成千上万的人走上街头反对这个法案。马克龙必须下台，反对宪法第49.3条。工人运动万岁！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万岁！”

一名法国青年表示，“我们来这里抗争，如果要闹革命、打破一切（旧制度），我们会斗争到底！来示威是为了让政府改变主意，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重新夺回权力，建立更平等、更好的制度，而不是现在这样让富人更富的制度”。

还有示威者指出，一开始示威是为了反对退休制度改革，反对政府在没有商讨的情况下强推退休改革。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退休改革了，而是总统。“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人独揽大权，这已经不是民主了，因此今天我们来示威游行，和总统说‘再见’，让他卷铺盖走人。我们要和马克龙说，都结束了，民主就是人民（做主），而不是他自己在象牙塔里说了算。比退休改革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总统，我们来和他说拜拜。”

另一名年轻人向欧时记者表示：“我认为政府会坚持推行退休改革，但即使他们不改变主意，我们也要继续斗争。事实上，我们已经陷入一种（恶性循环），每5年就选出一个虐待人民的总统，但不管选出来的人是谁，遭罪的都是人民。我们在这里就是为了反对这种（恶性循环）。所以，即使退休改革法案不会被废除，我们也要继续反抗。就我个人而言，我支持闹革命，整个西方，无论是法国还是美国、英国，都受到法国大革命的影响，现在是时候回到根本——那就是革命，与这个每天都在虐待国民的政府作斗争。”

曾做过警察、转行编剧的Michel Alexandre说：“在法国，和平示威没人搭理你，直到开始烧车了，你的声音才能被听到。这就是法国。不幸的是现在的政府水泼不进。”

他表示，警察相比其他职业退休较早，但警察这个职业很不容易，也有不少警察自杀……和垃圾清洁工、教师一样，警察也是很重要的职业，没有警察，社会秩序就无法保障，但现在警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很多时候警察加班没有加班工资，而政府本应该做出榜样……目前警察没有罢工的权利，但警察和宪兵也越来越不满。”

他强调，“政客应该感受下现实生活，从来没有一个政客来当一天警察、当一天垃圾清洁工。这些政客要么坐在办公室里，要么去外面接受采访，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完全脱离基层”。

记者还遇到一名第一次来巴黎旅游的游客，她表示：“巴黎很美，我很喜欢巴黎，巴黎人也很时髦。（至于满街垃圾），坦诚地说，现在这个城市正处于示威模式，我并不感到惊讶。”罢工没有地铁是否感到不便？“人们现在最关心的是解决大问题，而不是考虑游客。”

除了年轻人，游行队伍中也有老人。一名已退休的机械师表示：“我来游行是为了捍卫62岁退休，我已经退休了，但我和年轻人站在一起。（改革）对工人阶级、穷人、从事艰难职业的人很不利，对坐办公室的管理人员影响比较小，政客就更无所谓了。”

封堵行动继续，巴黎机场航空燃油供应告急

在游行活动大规模进行的同时，法国多个行业发起的罢工活动也在进行。在公共交通领域，巴黎地铁除1号线和14号线两条全自动线路外，其他线路的运行均受到严重影响；教育、铁路、电力等其他领域，也存在规模不等的罢工情况。

反退休改革罢工游行活动还对法国其他领域产生影响，餐饮及酒店行业从业者发布的数据显示，在巴黎等法国大城市，餐饮行业的活动规模相比前一周下降25%，在罢工和游行之日的下降规模更是达到50%。一名华人餐饮业主向欧时记者表示，罢工导致餐厅营业额减少了至少30%。

法国能源转型部23日向法新社表示，由于诺曼底地区炼油厂工人连日罢工，炼油厂停产、输油车遭封堵，巴黎大区机场航空燃油供应“变得危急”。能源转型部计划在必要时征用相关炼油厂的罢工工人，目前已拟好针对诺曼底道达尔炼油厂罢工工人的“征用令”，但“尚未决定下发通知”。

能源转型部长帕尼埃-鲁纳歇（Agnès Pannier-Runacher）表示，政府与业界人士和巴黎大区各省长密切关注（燃油的）情况。“我们会有针对性地解封被罢工人员控制的石油存储库。一旦征用不可避免，我们将承担起责任。”

法国民航局近日连发两则“航行通告”（NOTAM）提醒，巴黎戴高乐机场和巴黎奥利机场的航空燃油库存“紧张”，各航司应采取相应预防措施。

“鉴于巴黎戴高乐机场的航空燃油库存紧张，为避免任何运转问题，所有飞往戴高乐机场的航班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出发机场运载尽可能多的燃油。”民航局在3月17日的NOTAM通告中指出。

18日，法国民航局又对奥利机场发布类似NOTAM通告，“由于供应问题，巴黎奥利机场的燃油储备受到特别关注”。

由于罢工，23日巴黎奥利机场30%航班被取消，马赛-普罗旺斯机场、图卢兹、里昂机场取消20%的航班。

除了飞机燃油，法国15%的加油站缺至少一种燃油，7.65%的加油站无油可加。在“油荒”最严重的大西洋卢尔瓦省，53%的加油站缺油。

为了缓解燃油压力，政府对马赛附近Fos-sur-Mer的石油存储库罢工工人的征用令再延长48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