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药审批严苛 罕见病患者悲叹

据法新社报道，近日有法国医护组织呼吁当局放宽新药审批及试用制度，因为欧盟和法国相关审查极其严格和耗时，导致一些重症病人延误或错失了尝试新药的机会，失去一线生机。而一些被逼到绝境的病人不惜铤而走险自己“配药”。

法国版“我不是药神”

48岁的企业家郭瓦（Olivier Goy）在2020年时被诊断出肌萎缩侧索硬化症（SLA），也就是“渐冻人症”。这种病至今仍是不治之症，确诊病人通常离生命尽头只剩下3到5年时间。但目前有些治疗能给病人多几个月的希望。

郭瓦是一名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父亲。当得知自己被判了“死缓”后，他决定放手一搏，去尝试任何能延缓病情的治疗。

法国赛诺菲集团（Sanofi）研发的“利鲁唑”（Riluzole）可以延迟部分病人依靠医用呼吸机或进行气管切开术的时间，从而延长约两至三个月的生命。利鲁唑也是自1990年代以来，唯一一种被法国批准的治疗渐冻人症的药物。此后20年来，欧洲再也没有批准过新的相关药物。

不过，美国和加拿大不久前批准了一种名为AMX0035的新药，据称治疗效果能达到“利鲁唑”的两倍，即能延长约半年的寿命。

尽管新药只能把死亡延后3个月，但这对病人和家人来说是无价的。可惜的是，由于欧洲药管局至今未批准AMX0035，身处法国的郭瓦一直无法尝试到这种新药。为了“活下去”，郭瓦不得不每个月花3000欧元买药物原料，自己动手调配。

法国渐冻人症研究协会（ARSLA）主席图尔吉曼（S********e Turgeman）说，AMX0035是病人们“20年来看到的第一个希望”，因为这是首个“适用于所有（渐冻人症）病人、并且都有可能获得延长寿命的结果”的治疗。

药已存在但病人担心“等不到了”

不过美国卫生当局批准AMX0035的唯一根据基础，是仅有的一期临床试验，参与实验的病人数量十分有限。

为了进入欧盟，AMX0035的制药商——美国Amylyx公司开展了更大规模的试验，已满足欧盟药物审批的申请条件。但这个研究的过程，保守估计起码需要2年。

“这不够快，”图尔吉曼说，“病人能等待的时间和行政部门拥有的时间，不是同一个概念。”

对于法国8000多名渐冻症病人来说，这个等待显然太漫长了。因此，他们中不少人做出了与郭瓦一样的选择，从国外购来药物原料，自己调配。相比能多活几个月，他们心甘情愿承担这样做带来的卫生风险、黑市交易的高昂价格。

正规途径——参与临床试验

原则上讲，病人有可能从正规途径获得新药——即参与临床试验。问题在于，挑选实验对象的条件非常苛刻。即使有幸被选中，拿到的也可能只是安慰剂。尽管服用安慰剂的过程通常只是几周，但渐冻症病情恶化之快，几周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索菲·加罗法罗（Sophie Garofalo）的哥哥5年前被确诊渐冻人症，他们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被选中参加临床试验。“感觉被完全抛弃了，”索菲愤怒却又无奈，“5年了，他（哥哥）什么都试验愿意接受、愿意尝试。但他总不符合条件。”索菲解释说，他们联系了各种机构，希望能参与临床试验，但得到的答案，不是不符合标准，就是试验已经开始了。

法国病患协会组织呼吁，放宽临床试验的甄选资格以及新药的早期获取条件。“时间很有限——尤其是渐冻症患者，”法国AB Science医药实验室负责人阿兰·姆斯（Alain Moussy）认为，“从这类患者的立场出发，我们应该能允许制度更灵活地作出变化。”

AB Science研发的酪氨酸激酶抑制剂“马赛替尼”（masitinib），针对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的初步试验的结果显示，能延长病人寿命，并能改善某些病人的肢体活动功能。不过，由于担心“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和“研究设计的重大变化”，欧盟于2018年拒绝批准该药用于治疗渐冻人症。

“什么程度的风险才可以接受？”阿兰·姆斯说，“这个问题应该由卫生部门来解答……但风险是可以由政策当局和病人来引导的。”

药物审批：法国与欧盟的“时差”

据法新社报道，目前还有其他潜在有效的创新治疗或药物，也是因为审批问题，迟迟到不了，或永远到不了法国病人的手里。医疗界人士认为，过于刻板的严苛审查制度，导致法国患者丧失了一线生机，并呼吁当局简化如癌症等重症病人获取新药的程序。

日前，法国预测性和个性化医学协会（SFMPP）的医生成员们发起一场运动，揭露法国与欧洲药品管理局（EMA）审批上存在越来越大的“时间差”，延误法国病人的治疗机会。他们指出，欧洲药品管理局对几种抗癌药物开了绿灯，但法国卫生管理局（HAS）拒绝把它们纳入医保报销。

SFMPP主席、肿瘤学家巴斯卡尔·普汝勒（Pascal Pujol）认为，在穷尽一切治疗选项后，法国依然坚持这样的做法，这说明法国表现出“不适应新疗法的病症”。

在法国，卫生管理局需要根据非常严格的条件审查新药，其中必须包含第三期的临床试验结果。这是药物能投入生产前的最终阶段试验，必须有大规模的试验对象参与。

近年来，医学研究已经可以针对极特殊的变异，深入研究一些罕有病例，但这也导致了实验达不到数千名对象的标准。例如在癌症研究中，有些仅针对极少数病患。法国癌症中心联合会（Unicancer）主席、肿瘤科教授让-伊夫·布雷（Jean-Yves Blays）举例说，某些罕见的肺癌病例，全法国大概只有“200人”，不可能与那些有“60000名患者”的病一样展开试验。他多年来一直呼吁改变试验方式。

不过，法国最大的患者协会“健康协会联盟”（France Assos Santé）看法有些不一样。协会成员西蒙南（Catherine Simonin）称，“我们也不能说，在法国完全接触不到创新药。”她解释说，自2021年起，法国便设立了“早期试用”的制度，允许“最严重的病例”，在“非常严格的条件下”，获得未最终审批的新药物。西蒙南认为这个制度发挥了十分有益的作用。

卫生管理局指出，“绝大部分”的新药早期试用申请都获得了批准。据该机构透明委员会主席皮埃尔·科沙（Pierre Cochat）介绍，在这个制度下，病人得以使用还处于第二期、甚至是介乎第一和第二期试验之间的药物。

科沙表示，当局“从没有停止过”寻找加快发展临床研究与管控患者健康风险之间的平衡点。然而，这无论对医学专家还是卫生当局来说，都是一个棘手难题：根据卫生管理局的数据，在第二期临床试验时依然显示出某种有效性的新药中，到了第三期应用在更大范围的对象身上时，有一半药物都无法通过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