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IS：欧洲对关键原材料的依赖有战略吗？

【欧洲时报3月2日编译】鉴于对关键原材料供应的依赖，欧盟拟于3月公布一项《关键原材料法案》（Critical Raw Material Act）。这些重要金属原材料在欧洲国家的能源转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那么欧盟对这些原材料的供应有什么战略？这一战略与中国和美国有何不同？欧洲国家的这种依赖性有何风险？《关键原材料法案》能带来什么改变？法国国际和战略关系研究所（IRIS）客座研究员、关键原材料专家纪尧姆·皮特龙（Guillaume Pitron）对此进行解读。

欧盟在关键原材料供应方面的战略是什么？这一战略与中美有何不同？

使用“战略”这个词本身就已经很有争议。诚然，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于2022年9月在欧洲议会发表演讲时表示，“锂和稀土很快将比石油和天然气更重要”。欧盟内部市场专员布雷顿也经常就此议题发表讲话，而且拟在3月份公布《关键原材料法案》。不过，从讲话到实施一个战略，需要有一个步骤。

自2011年以来，欧洲所做的主要包括每三年发布一次被视为“关键性”原材料清单，鉴于这些原材料的生产主要集中在包括中国在内某些生产国，它面临供应短缺的风险。隶属于“内部市场、工业、创业和中小企业”总局（GROW）的原材料部以及欧盟研究所-联合研究中心发布了众多研究报告。原材料部还通过与南美国家、日本和格陵兰岛保持对话来协调落实矿物外交。欧洲原材料联盟成立于2020年，汇集了该行业的工业企业，落实欧洲稀土提取和回收项目。

然而，这与日本和美国采取的政策完全没有可比性。日本地下矿产极为贫乏，十几年前，东京就明白需要尽可能少地依赖中国供应。长期以来，日本人一直投资磁铁回收。日本国家石油、天然气和金属公司（JOGMEC）是一个独立的行政机构，负责针对官方定义的34种“稀有金属”（钨、钴、稀土、钒等）组建战略库存。自2011年以来，JOGMEC也向澳大利亚稀土公司Lynas提供贷款，后者承诺向日本供应部分稀土产品。

至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打着“美国优先”的旗号，将稀土问题政治化。其继任者拜登在关键矿产问题上也不例外。除了在2022年对美国“关键矿物”清单（迄今为止有50种）进行更新之外，去年还宣布了一项轰动一时的声明，即重拾自冷战以来不再使用的《国防生产法案》（Defense Production Act），以便加速在美国本土生产关键金属来满足汽车和军工行业的需求。美国人还在2022年创建了一个矿产安全伙伴关系（Minerals Security Partnership），这是一个联合矿产生产国和十多个消费国（包括法国）的市场，旨在制定矿产生产的共同标准。

美国人在稀土问题上觉醒较晚。虽然他们的反应与需求和挑战还不相称，但是，相比欧洲人却更加坚定……不得不说，美国人已经彻底明白关键原材料供应的可持续性关乎国家安全，因为仅稀土和锑对于坦克、F-35和高精度导弹的工业化就不可或缺。

欧盟国家是否还能依赖其他国家提供关键原材料？与这种依赖相关的风险是什么？

欧洲的绝大多数需求都依赖于非欧洲国家。从智利的锂和铜到刚果民主共和国的钴、南非的铂族金属以及俄罗斯的钯，当然还有中国的锑、稀土、钨、石墨和硅金属等具有战略意义的原材料。与这种依赖相关的风险早已被确定，其中包括一旦受中国出口配额的限制，欧洲人可能无法获得这些资源，或者购买成本会高于竞争对手等。

必须要说，自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中国一直奉行价值链低端战略。如今，北京不再想出售金属，而是出售在其土壤中提取材料后制成的成品（太阳能电池板、电动汽车）。这样，中国不仅在战略资源的生产上，而且在绿色科技制造上都可以展现出领先地位。就“绿色就业”（emplois verts）而言，欧洲创造的就业机会少于亚洲。

其他国家也受到这一成功战略的启发，其中包括印度尼西亚，它是镍的主要生产国，镍是制造电动汽车电池所需的金属。该国于2020年颁布法令，禁止出口未精炼的镍，目地就是要在印度尼西亚本土生产阴极、阳极和电池。为此，印尼总统佐科希望说服马斯克在该国投资建设超级电池制造工厂。

在渴望富强以及资源民族主义的驱使下，矿产资源丰富的南部国家明白了它们将成为生态转型过程中的赢家，不仅局限在生产绿色科技所需矿产上，同时还有制造业技术领域。根据《经济学人》说法，石油国家时代之后将是“电子国家”时代。而对欧洲来说，产业降级的风险正在显现。

欧盟委员会会在3月公布《关键原材料法案》，该法案能带来什么改变？

2022年9月，冯德莱恩提出《关键原材料法案》，其具体内容会在3月公布。不过，布雷顿还是公开概述了这项法案的几项要点：确定最具战略意义的资源；支持私人投资金属的开采、加工和回收；构建战略储备；在非欧洲生产国推行尊重人类和环境的开采标准，以避免令欧洲生产竞争力受到影响，而且在欧洲也将受到一项矿产法的约束。

《关键矿产法案》（Critical Minerals Act）的特别之处更多在于将引发对稀有、关键和战略金属问题的政治化。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很少有欧盟委员会高级官员关心关键资源这一议题，即使关注也是知之甚少。由于缺少最高层面的参与，欧洲在关键金属的政策上停滞不前。

《关键原材料法案》可能会改变直至欧洲最高执政当局对关键金属战略重要性的认知。或许是时候该真正谈论“战略”了！国际环境也有利于这一变化，因为新冠疫情危机和乌克兰战争使欧洲人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俄罗斯天然气和中国口罩的依赖。由此看来，欧洲人已经从思想上准备好评估失去矿产主权的情况了。